云锦闻言，觉着这话像是在撇清关系一样，但转念一想似乎没什么好撇清的，就暗嘲自己多心。

她没有多心，公子卿的确在撇清关系。

他不想他们纯粹的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有所变化。这种似友非友的关系就恰恰正好。

“我们商议过了，要引他出洞，可是呢，这人参与了我们的谋划，就不知道还能再想个什么办法来擒他。”

他望着远处，答：“该是如何就如何，我叫青阳为你做一张面具，人皮面具。”他一派淡然的模样，果然与那人不同。

毕竟他骨子里的清傲不是何人都能学的。

“那就有劳了，还有，别做得太丑，对脸我还是有要求的。”她仰在桌子上，垂下的头倒着看他。

他似乎又笑了，只是没看见弧度，没听见笑声。

云锦辞了公子卿，又回了客栈里，这里已经被元烈处理好了，他人也早就走了，那间房子被锁了起来。

她也准备离开，余光瞥见那素衣女子还大堂坐着，她那妹妹不知去向。

“夫人，为何还在此处？”她弯着唇角走了过去。

素衣女子抬头望了望她，嘴角那抹苦笑是谁也看得出来的。她摇摇头：“曾经他许我一世，可是半生未过，他死了，他就已经负了我，现在他死了，我老了。”

她闻言不禁唏嘘。

可以想想当初他们的鲜衣怒马，可承诺就是承诺，嘴里说说，空口无凭。

“那，夫人，您爱他？”她试探地问了问，女子支着额看着她，笑道：“若是不爱，我一介书香门第的女子为何要嫁他个小流氓？”

语不惊人死不休，她算是理解了这句话。

“既然书香门第，夫人如何会看得上他？”她很不解这些情爱的事情，虽然知道现在同这女子问这些，无疑是雪上加霜，可是她忍不住。

女子望了望门口，又指了指那块牌匾。她顺着看去，是个糕点铺子。

“那时我不过十四豆蔻年，喜欢吃甜食，偷偷地跑了出来卖，正好看见他偷偷拿了店家一块紫薯饼，看见我瞧见了，他对我挤眉弄眼，示意我别声张。”

“可我自小的教养叫我还是说了出来，老板把人好一顿打，我看不下去阻止，他坐在地上，脸上是伤，但还是笑嘻嘻的。他问我为什么要说，我回答不上来，在哪儿期期艾艾。”

“店家问我要不要买些糕点，我被吸引过去，买了一下偏甜的，付账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但是我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只不过很俗套，是英雄救美，一点儿也不潇洒，他打跑了那些人后，他身上伤更多了，我问他为什么帮我，他那时眼睛真的好看，他瞧着我，说‘当然是有所图’，然后把手伸到袋子里，取了块糕点来吃。”

素衣女子的神色似乎黯然不少，她还耐心地坐在那里听着。

“我问他就这么想吃糕点吗？他摇摇头，说他喜欢吃甜的，没有糖果，吃糕点也是一样的。”

“或许我就是心软吧，也或许被他花言巧话迷惑了，答应他每天送他糖吃，没有糖送他糕点，一来二去，我喜欢上这个人了，不顾父母亲人反对，嫁给了他。”

“成亲五年，他日日待我如初见，每日送糖的，倒成了他，他也不再当什么小流氓，开始干正事。他聪明，不过两年时间也就富了，可是我家没落了。”

“妹妹长得虽美，但却没有门当户对的人家娶她做妻，她打上了他的主意，一直纠缠他一年，他依然每天送我糖吃，每天像哄小姑娘一样哄我，我对他没有疑心，可是他还是觉得我年老色衰。”

素衣女子说完，像是耗尽了力气一样趴在桌子上，她听了这样的故事很久没有回神过来。

云锦想了半天，才问：“那他，那他对你是宠，还是爱？”女子将脸埋在手肘间，已经带着哭腔了：“我不知道，我以前觉得是爱，现在，分不清，看不清。”

她没有继续开口，而是离开片刻，等女子抬头的时候，她手里多了颗糖，笑眯眯地递给了女子。

女子颤抖着手接过，像是在接什么重要物件一样。

她放到了嘴里，感受着甜味，之后便放声大哭起来。即使知道负了她，但是还是对他爱到骨子里。

云锦想不通这样的爱情，不爱便分开，爱就在一起，他们这样藕断丝连的叫她觉着拖沓。

“谢谢公子，我会好好活下去。”素衣女子哭完起身，对着她施礼，她马上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