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一扫台上,轻声道:“给他去。”坚定而温柔。
丫鬟不敢多言,接过玉镯就往后台走去。
修长素玉的手有些妖气,他拔下发间的钗子,一头泼墨的青丝就垂落下来。清雅的面容越发教人移不开眼睛。
红布帘子一挑,镜中就走来一个清秀的姑娘。他细细化着眼梢的眉黛,挑眼看去时竟比女人还要妩媚。
“姑娘可是来找我的?”他转身,拜下身子,谦和有礼。
她递上了手中的镯子,青衣罗裙映衬下的面容不见起伏。小姐不知,戏子无情,她可是知道的!
“我们家小姐赏给你的,接了吧。我好回去向她说。”
退下了外面红绿的戏服,里面一袭白衣衬得他好生俊秀。身子退后,似慌乱地撞上了梳妆台上,瓶瓶罐罐响成一片。
每一个动作都如此真实,令人分不明戏里戏外。薄唇抿起,黛色眉头蹙起。他竟是不愿的!
“不,我不能收下!”
丫鬟迟疑突出一句话来,“这……小姐会生气的!你还是收下吧!”
她至今还记得下面他说的话,就是这句话误了小姐一生。
“她当我卿生是什么人?戏里戏外,我都是一个人,容不得轻薄。”一语落地,竟是一片安静。
唱念做打,他见惯了风月,背熟了缠绵的戏词,还会看不透这区区的红尘迷障。他分明记着台下坐着的女子,一袭月白色的长裙,眉黛如剑直入发髻。不是眉眼缠绵的温婉,而是冷烈,恰如烫在胸口上的牡丹,妖冶灼灼。
他遇到过无数痴缠的女子,她们温情绵绵,柔情如丝。而她不一样,她像一碗酒水,她是一只不要命的飞蛾,若是爱上了便抵死方休。
这一次,他倒是怕了,怕自己配不上她的爱。
“说得好!”她挑开了门帘,只听到了他这句。她走到卿生的身边,冷艳的眉眼凝着水波。
“若是把我交给你,你可愿意要?”好是直白的一句话,她与深闺中的女子不一样,爱了便要得到,哪怕自己低到尘埃里。
他怕,怕这个女子毁了自己也毁了他。
“小姐在说笑,我只是戏子,配不上小姐的垂怜。”他垂下细密的睫毛,清眸中只剩下疏离与抗拒。这与她痴迷的深情眉眼一点也不一样,只是一瞬间,她分不清自己爱上的是哪个他,戏中专情的他,还是如今站在面前冷眼相对的他。
“我会让你接受我的!”她搁下了玉镯,也撂下了这么一句直白的话。后台里又是一片寂静。她抬眼直直地凝望他,不给一点退路。
“师兄!”饰演杨贵妃的女子下了场,掀开帘布,发觉戏班人都望着自己,都是在等着看好戏的眼神。
“这是怎么了?”她不解望向前面站着的三人,月白色的衣裙一转便开出了一朵花,台下的小姐与她擦肩而过,一眼未看。
而她却久久不能回身,那个小姐也是来纠缠卿生的?转过身子,她浓妆妖娆的脸上只剩下了冷笑。
“师兄,还愣着干嘛?快换上戏服,外边梆子都敲起来了!”她卸下头上厚重的发冠,走到梳妆台前却看见一只剔透的玉镯,青白色交融。
眼中的怒火还没有褪尽,嘴角又扯起了讥讽的嘲弄。她转身,十指纤纤捏着葱绿色的镯子抵在他的眼前。逼人的笑意,那么冷,那么媚。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别的女人送来的东西你从来不会正眼去看,为什么今天独独收下她的?就是因为她是知县的千金?还是因为她是这儿的第一美人?”
涂着豆蔻的红指甲捏着翠玉的镯子,色彩旖旎,不知晃花了谁的眼……
他一把夺下了师妹手中的玉镯,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里,凉意彻骨,圆滑无瑕。再好的玉不过也是块冰冷的石头。
“紫槿,这一切和你无关!”卿生的眉头轻蹙,目下映出一片冷光。
外面锣鼓敲了几寻,依旧不见武生上来。终于敲梆的老伯等不住了,掀了门帘探出头来。“卿生快上场!”
将玉镯小心地用红缎包好,他揣在怀里,拿着花枪就上了场。台下月白色的长裙已经不见了,手上的花枪一顿,他不由摸向自己怀中的玉镯。
紫槿坐在梳妆镜前面,狠命一拔头上的发簪,生生扯下一段黑发。终于,她忍不住扑倒在镜台前面痛哭出声。贵妃的盛装还未来得及脱下,她就带着这一身繁华,哭得哽咽。娇小的身子在烫金的宫裙中微微颤动,一如当年着了风寒躲在他怀里颤抖的模样。
“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