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时节,已经好一阵子没有下雨了。春水接了个电话,是家里打来的,说是晚稻就要收割了,问他有没有时间回去帮忙。春水让父亲请人帮忙,工钱他给,他没时间回去。父亲就没说什么。春水心里有点愧疚,知道父亲舍不得请工的,几亩田的收割,父亲要忙半个多月。
父亲的背又要驼不少。
还没从这个电话中恢复过来,又来了个电话。春水惊喜着,急急地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那头的说过段时间单位派我去观摩学习,估计要有一个星期,我正在考虑要去不去呢。春水说这可是好事呀,怎么不去呢?
那头的沉默了会,说一个人去没什么意思。
春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缓了缓,还是没有说话。他在想,她是去还是不去呢。
说,你不是经去进货吗。
他这才反应过来,店里的货都是,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跑一趟。
问,什么时候去进货,能不能同行。
春水连忙说,那敢情好。
放下电话,春水发了会呆。他一直在期待着什么,希冀着什么,但一切如期而至的时候,他没有预料中的狂喜了,觉得让他痴迷的是期待的过程,而不是想要的结果。他觉得对不起父亲,父亲太劳累了,本该在田里劳作的他却要去旅行了,他有点找不着北。在欢喜中又有些恐惧,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与迷茫。他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不过,能看到,他就高兴,何况是一起外出呢。他从来没有旅行的概念,只有打工的路途与回乡的征途。
接下来的几天春水心里不平静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设想起行程,设想着哪里落脚,哪到游玩。这种设想让他累极了,他极力地不去想,却又做不到。只有一停下来,他的脑袋就开始疯一样地滋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时间久了,就嗡嗡作响。他快崩溃了。
这一天终于来了。车票早已订好,是卧辅,春水先到了车站,坐在候车室的角落了。快要检票的时候,才来到。
把行李放置好,拖着个箱子来了。把的行李也放置好。
车子马上就开了。车箱里的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轻柔的音乐响起来,旅途开始了,春水看着,心里觉得很舒服,觉得车子正在载着他远离各种纷扰,去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春水从来没有这样轻松地坐过车。他出外打工,回家过年,都是车最拥挤的时候,他把自己随便地扔在车上,这是恶梦的开始。火车无立足之地。手里的包不时地踫到人,引起一连串的恶骂。大家的心情都不好。身子在僵持着,生怕脚踩了别人,身子倚了别人。其实这种担心纯属多余,就是不用劲,就算身子倒下,也会同样地保持着同一种姿势,站着的姿势。这里的人与一块砖,一袋米没什么两样。不能看到车厢的全貌,见不到乘务员,听不到广播。车厢的气味令人窒息。想吐,但不能吐,一口痰都不能吐。火车的门永远是关的,到站了,只能感觉单调的可怕的车轮声停了。要下车的踩过人群,从车窗外跳出。
不知到了何处,不知下一个站是何处。春生只能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喝过一口水,没有进过一嘴食,站了十七个小时。火车是个刑具。这是春生坐火车后的结论。受着这苦刑的是些什么人呢?除了求学的穷学生,就是春水这些外出的民工了。他们卷着铺盖,到千里之外甚至更远的地方去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