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给你祖父折磨的疯傻了，见我来只会哭，只会求饶。我虽是你祖父的妻，却不能看你祖父这般作孽。我回到你父亲这边之后，想了一整夜，决定第二日找人将你祖父支走，再放那些姑娘离开。可谁知我第二日去暗室时，那些姑娘已经死了。

你祖父竟在一晚将她们悉数折磨致死，如此禽兽，我实在气愤。那夜我去找他，想劝他别再作恶。却见他醉酒掐着一个少女的脖子，满口污言秽语，还说要继续这样。我实在没办法啊，便起了毒死他的想法。你祖父是被我毒死的，这事你父亲并不知道，林家没一个人知道啊。”

林老夫人这样一说，千终于明白为何在这老人身上见不到福气损耗。她是救人，救了那些即将被林思远迫害的人。

“我这些年清修并非是为了你祖父，也不是为了林家。而是为了那些惨死的少女。千月国师曾说，非正常死亡的人，魂魄去不了幽冥，入不了轮回。若要让他们找到去幽冥的路，必须日日为他们超度。”

“所以祖母去虚云观也是为了那些死在祖父手上的人？”千轻声问着。

“正是。祖母为她们供了明灯，只愿她们来世投个好人家，别再遇上你祖父这样的恶人。”林老夫人答着。

千本想对林老夫人说，幽冥有鬼差，会带着寻不到幽冥的鬼魂回去，但又想她这样一说，便会暴露了身份。便只是点头道：“祖母为何要将这些告诉芊芊？”

是啊，所谓家丑，不该是藏着的吗？

林老夫人握住千的手，擦了擦眼角，解释道：“他的魂魄曾找过我。而你昨夜又在梦中见着了他，我怕他害你，便要让你知道这些，莫要被他在梦中骗了，夺取魂魄。而且，祖母已是油尽灯枯之年，还有几年阳寿尚不可知。若祖母走了，祖母希望你能代替祖母为那些惨死的女子超度。好么？”

千浅浅颔首，静静地说了句：“好。”

凡人寿命是有定数，但这人若是做了善事，积了功德，司命在撰写命簿时，会为她多添上些寿命。千相信，林老夫人这种，司命定不会让她过早离开，这是司命的习惯。

“祖母相信芊芊是个守诺的孩子。以后，祖母的心事便只有你一人知道。”林老夫人说着对千慈祥一笑。

听到林老人的话，千想起了她与何伯的事。对于凡人的缠绵悱恻，她向来有兴趣，所以也就直接开口了，“祖母，您能告诉我，您与何伯之前是……”

林老夫人拍了拍千的手背，似是知道她早就会问这些，她长长舒了口气，缓缓说道：“他叫何瑞。是我年少时仰慕的男子。只是家境贫寒，我父亲瞧不上。那一年，我父亲要为我定亲，选中了你祖父。可我不愿意，便同何瑞说私奔。我们约好了在九月初六的晚上坐船离开。

可我等了他整整一个晚上，他连一封信都没留下，就彻底消失。他们都说他是怕了我父亲，觉得配不上我自己跑了。我却不信，找了许多人问他的状况，最终收到了他的断情信。那一年我心灰意冷嫁入林家，从此不再想他。可他偏偏又在二十年前出现，说什么当年他离开是中了毒，整整昏迷五年，后来苏醒却一直瘫着。

他用了十几年恢复了体力，却发现我赌气嫁入林家，他自知有愧，便要留下来守着我，补偿我。芊芊啊，祖母当时怎能改嫁，怎能同他在一起。我多次驱赶，他却始终不走。后来我一怒之下便说，他愿守着就守吧，反正我不愿见他。”

千听着，忍不住也叹了口气，这样的故事她在幽冥不知听了多少。凡人最重视门第，门不当户不对，即便是海誓山盟，最终也会彼此分离。

“芊芊，若是祖母说，即便是到了如今的年纪，我也没忘了他，你会瞧不起祖母吗？”林老夫人低声说着，她这些心事藏在心底有些年份了，一旦说出来，便如卸了闸的洪水，尽数都道了出来。

“世上最说不清的便是情字，祖母与何伯都是至情之人，彼此难忘并无什么不妥。”千答道。

“是啊，无什么不妥，只可惜我们到了这样的年纪……”林老夫人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红颜老去，他们早已不似当年，也不敢再想当年。

“芊芊，你说……若是我们不喝孟婆汤，能否在来世找到彼此？”林老夫人那一双因年华老去而浑浊的眸子，盈盈闪闪，在等着千的回答。

被困在静月湖之前，千最喜欢帮那些殉情的人，司命知道她的脾气，偶尔也会陪着她“胡闹”。如今过了千年，她虽是成了凡人，但那习惯没变。所以，千想帮，想让这样一对儿苦命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