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站着九染泽，一张脸血肉模糊，几乎辨认不清楚。只有他的眼睛依旧和启苏们初见时一样，眼睫毛老长，好看得紧。

启苏吓了一跳，正在想怎么没死。还没想明白，又想一个注射死刑怎么把人弄成这样。启苏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先启苏一步开口了。

他叫了启苏一声，语气不像审讯时阴阳怪调，而是像是在美国时一般，轻松轻佻。

“瞎子。”

然后同前几次一样，启苏还没来得及说话，梦就醒了。

就算拉着窗帘，阳光还是刺得启苏睁不开眼。再床头柜上摸到墨镜戴上，这才好受些。

闹钟早给启苏弄到了地上，翻身起来关掉。还没来得及换好衣服，门铃就响了起来。

按道理，今天不应该有人来打扰的。

启苏皱了皱眉，没多久就想起来，今天约了苏万，要搬家。

对，搬家。

这房子本来是九染泽带启苏回国时买的，如今他死了，当然要上交政府。作为一个人民警察，启苏也理所应当的该从杀人犯的屋子里搬出去。

虽然启苏并不是很想换新地方。

给苏万那小屁孩开了门，他显然对启苏这个点，却还穿着大裤衩，顶着鸡窝头这件事有些吃惊。

如果他不表现得那么明显，启苏想启苏不会介意。

“看什么看，启苏今天休假，起晚一点不行吗?”

苏万这人别的不行，还算是会看眼色，立刻就奉承起来。

“没有没有，师父想啥时候起都行。启苏就是没想到。师父居然这么接地气。”

启苏懒得同他多说，拉他进来，关上了门，毕竟黑爷启苏的八块腹肌不是谁都给看的。

“行了，别拍马屁了，帮启苏清东西吧。”启苏拍了拍人的肩，转身进了洗手间，把牙刷打湿，牙膏挤上。

“哎，好嘞！”苏万应了声，动手给启苏收拾东西。这小屁孩其实家境不错，抱着一腔热血和所谓的爱国情怀进了警局，又啥都不懂。

那帮领导不想摊上一个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的愣头青，又不愿意得罪人家爸妈。这不，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安排给启苏了。

说是启苏刚刚立功，又经验丰富，不怕他添乱。

启苏可去他娘的。

虽然启苏内心很想问候他们祖宗十八代，但面上启苏当然不能这么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启苏要当场骂娘，指不准背后里怎么搞启苏。

好在苏万还算勤快，年轻人嘛，啥都缺不缺热血，安排干什么都听话，倒也不是那么差劲。

启苏从镜子的反光里，看到正在帮启苏收拾东西的他。或许是因为没有睡醒，一时有些恍惚，启苏竟然觉得他有点像九染泽。

那个蛇精病。

启苏收回注意力，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十有八九还没睡醒，苏万和九染泽怎么会想象?那是天差地别好吗?

刚这么想着，屋里传出一声脆响。

什么东西被打碎了。启苏心里下意识的“咯噔”一下，后一想，这屋子里也没什么值钱或者重要的东西。碎了就碎了，无所谓。

要说启苏第一次看到九染泽，是在一个宴会上。

那天的九染泽穿着一身白底青花旗袍，肩上随意的搭了件黑色外套。修长的手指握着高脚杯，漫不经心的与面前某个军阀的杯子相碰，随后仰头将杯里的红酒喝尽，露出细白的脖颈。

好像是感觉到启苏的目光，九染泽扭头来与她相望，两个人中间不断有着急应酬的人匆忙走过去，可两人却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对方，岿然不动。

九染泽的眼妆很浓，眼尾上挑，顾盼之间自有勾人的万种风情。

九染泽忽然笑了，拿起手边的酒把酒杯倒满，往人站的方向扬了扬手，然后一饮而尽。

启苏立刻低下头，使劲眨了眨眼才从远处姑娘的眼波里清醒过来。假装若无其事的端起酒杯，继续在会场里游走。

顾家的姑娘各个不一般，这话当真不假。

他想。

乱世没有真情意，后来连江家手下都有人通敌，于是常州也开始动乱，狼烟烽火尸横遍野。

江家老爷子思前想后，决定先避其锋芒再想对策。

可在这个世道，最忌讳的便是犹豫不决。

江家离开的路上被叛军截住，老爷子只来得及他的宝贝孙子给藏起来。本来辉煌鼎盛的家族，一夜之间就只剩下了启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