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活着，我会等你回来，你死了，我也对你不离不弃。”

一句一句，伴随着风擦过他的耳畔，最后慢慢消散在淡青色的晨光中。

唢呐阵阵，纸钱纷飞，白幡飘摇。

路旁百姓窃窃私语，几乎所有的视线都放在了季锦川身上。

他穿着件单薄的紫檀长袍，耷拉着双肩，几缕发丝垂落在面颊前，颓然的神色如同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眼前近乎蓬头垢面的男子让人难以确定那是数月前意气奋发的凯旋将军。

季锦川目光怔怔，大脑空白的只有眼前那口黑棺。

有那么一瞬，他期盼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这样自己就能一直跟着沈悠然这么走下去。

直到出了城，棺材下葬，盖了土，季锦川才清醒过来。

也是这时候，他才看见碑上刻的并非“沈悠然”，而是“慕筠然”。

那是沈悠然真正的名字。

等所有人都走了，季锦川依旧站在原地。

沈延风看了眼他那好像在一夜间就消瘦了沈多的身影，恨恨转头。

若非不想扰了沈悠然的清静，哪怕自己敌不过季锦川，也想为死不瞑目的沈悠然出口气。

周遭一片死寂，季锦川慢慢挪到碑前，失去了支撑般跪倒在地。

他颤抖地呼吸着，迷惘的视线不安地四处看着，怎么也无法停留在眼前冰冷的碑上。

似乎只要他看清楚了，自己就彻底承认了沈悠然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

可昔日的画面却不断地提醒着他，那个曾与自己海誓山盟的女子已入了土。

而这世上也再也不会有一个沈悠然的人在家等他征战归家。

“啊——！”

季锦川紧扣着墓碑，终是受不了这巨大的折磨，仰天嘶吼。

悲恸的哀鸣回荡在山间，他额抵在碑上哑声痛哭。

“是我，是我错了……我错了……”

他真的错了，错的愚蠢，错的离谱。

季锦川看着碑上的字，只觉寒风已经灌进了他空荡的胸口，疼痛席卷着身体每一处。

天色阴沉，大片乌云像是压到了人的头顶。

季锦川靠着墓碑紧闭双眼，干裂的唇瓣嚅动着：“悠然……”

朦胧间，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他耳边想起。

季锦川心一窒，猛地睁开眼。

天不知何时已近黑了，唯有一处灯火照着这片压抑的昏暗。

他抑着呼吸，慢慢抬起头。

“悠然？”

上一章第十七章 不值得原谅

沈悠然穿着雪青翠纹袄，披着霜色织锦披风，手中拿着纸灯笼，整个人犹如从暗处走出来的光明。

季锦川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地跨上前将人用力拥入怀内。

他通红的眼中噙着狂喜，心却又带着几分恐慌，生怕怀里的人消失。

“悠然，是你吗？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季锦川声音嘶哑。

然而沈悠然一言不发。

他慢慢放开手，又被面前那冷漠的眼神刺的心一紧。

季锦川扯着嘴角：“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错怪了你，悠然，你原谅我，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

他语气诚恳，让人难以不去相信。

可沈悠然却淡漠开口：“我为何要原谅你？”

闻言，季锦川眸色一滞。

“你只认个错，就能抵消你对我，对我两个孩子的伤害了？”沈悠然又问。

季锦川怔了怔，愧疚在心底四散。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沈悠然和那他们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

可他只想要一个弥补的机会，一个还能和沈悠然长相厮守的机会。

季锦川抑着喉间的哽塞，哑声问：“那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沈悠然看着他，眼底冷壹扌合家獨γ凛：“你下辈子托生成女人，及笄后嫁给一个两情相悦的如意郎君，不久后，你因夫君的执拗失去了孩子，在等夫君归家的漫长时间中熬坏了身体。”

说着，她嘴角挑起一个讽笑：“熬到看见那个曾待你如珍宝的夫君带回来一个女子，你看着夫君和她恩爱，又因夫君的不明是非失去你第二个孩子，最后被抛弃以至于含恨而终了此一世，这样我便原谅你。”

沈悠然语气平静的像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却听得季锦川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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