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哑然半晌,泄了气,道:
“我家里自有人在,做一顿饭菜也用不着姑娘动手,不过那都是些粗茶淡饭,我是不好意思在家里请客,不过姑娘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请吧。”
他寻思如果执意推却会适得其反,自己连普通的人情味都没有的话,也不是修人心养人性。
缪姝鸿心满意足,走了没两步,说道:
“《月夜饮马图》里面有一个老道长,虽然画得不是十分显著,但是细看还是能够辨认出来。你留意到了吗?”
此女真够细心,也发现了隐藏在画里的奥秘。
“没有!”
缪姝鸿淡然一笑:
“他很像我几天前见过的一个道长。已经作古的画师把他画在画里,我觉得很奇怪。”
大圣冷冷然:
“不奇怪!因为先是你看错了。对错看的东西感觉奇怪是荒谬的。”
缪姝鸿仍是淡笑:
“那么好吧……就算我看错吧!唉!你和我爹一个样,我和他说这个事的时候,他也在看画,和我说的话就跟你现在说的一模一样——对了,他更过分,居然说我胡思乱想,接着奶奶跟我说了一个有意思的故事,我说给你听听。”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叫做左慈的禅修之人,世间传闻他精于法术。当时有个姓曹的大王怪罪他妖术惑众,要杀了他,封锁城门对他全城搜捕。当时有人在城门附近发现了左慈,可是当官兵赶来,无论怎么样搜查,即便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他。城门守卫一重又一重,遵照曹大王命令,不放任何人出城,除了不通人性急于出城吃草的一群羊。忽然,城头上的将领发现左慈身在城外哈哈大笑,于是急忙通知城下的官兵出门抓人。只是,城外的片片白云之下,青草地上是那群刚出城的羊,左慈早就没有了身影。”
故事来源于另一个时空,大圣略有所闻。
在那个时空,人人都说是左慈变作羊混入羊群,随着羊群一起出的城。缪姝鸿的父亲却如此诠释:
“人变羊之说谎谬之极。其实左慈一开始就在城外。都是报告左慈在城门附近的人出的错。他说看到左慈,其实就是眼花,错看了。”
大圣问:
“你奶奶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故事?”
“奶奶年纪大了,有点神智不清,说这个故事时难得十分清醒。那天父亲也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个故事,就问奶奶怎么以前都没听你说过。奶奶说,那是自己很小的时候听家里长辈说的。”
故事能够传到这边时空,一定有其缘故。大圣无奈地睁了睁眼睛,聊胜于无:“我也知道一个故事,和你说的一样,和变化有关。不过并不是真的变成另一样东西,而是通过易容让别人认不出自己,觉得自己是另一个人。”
大圣说的故事叫做红拂女夜奔李靖。
传说有一个王公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来受命辅佐君王,却疏懒怠政,某日于王府驱逐了一位自荐的姓李的良才。其时有个手持红色拂尘的绝美女子肃立一旁,将所有情形看入眼内。这日深夜,寓居驿邸的李良才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时见到一人,紫衣戴帽,杖揭一囊,李良才不认得,也就没有请客进房的意思,只问公是何人?来人却闪身而入,并催促李良才赶紧关门,说是有恶人正在四处搜寻自己。李良才关了门,问来人究竟是谁。来人摘去帽子,垂下乌黑长发,脱下穿在外面的紫色罩衣,显出婀娜身段,原是此人女扮男装。李良才正惊讶,女子抹去浓妆,问李良才还认不认得自己。李良才看了又看,恍然醒悟,原来这女子就是在王府见到的那位手持红色拂尘的绝美佳人。女子告诉李良才,王公老迈,日薄西山,她看出李良才不是碌碌无闻之辈,将来会有一番作为,故而连夜逃离王府赶来追随。李良才为其感动,与其一起易容,逃脱王公搜捕。此后二人琴瑟和鸣,李良才出将入相,一时成为奇谭佳话。
说了故事,大圣道:
“你父亲说的自有他的道理,凡尘俗世,修仙艰难,几时才有变化一说?!只不过都是假以装扮,让别人看不出本来面目罢了。”
“是啊!”缪姝鸿慨叹,“你这个故事也算神奇了,现今的天底下,还有多少女子能有红拂女那样的勇气?红佛女终能陪在意中人身边,琴瑟和鸣,彼此恩爱,我很羡慕他们!”
“公是何人?”她看着大圣,眼中饱含深意,“紫衣戴帽,杖揭一囊,男女莫辨,白天见过面的,也要问她‘公是何人?’我是觉得红拂女那番改扮妆容的技艺很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