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跟他走。
千离紧随善缘长老而去,在长老禅房内落座,采儿也跟着坐在千离身边的蒲团上。房中矮几之上,刻着四句禅语: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心头挂,便是人间好时节。
只看这么四句,千离沉闷的心境竟然豁然开朗起来,她愈发觉得这位老方丈能解开她的疑惑。
不等善缘老方丈开口,千离便道:“大师,我很困惑。”
“那么施主为何事所惑?”
千离稍作犹豫,沉吟片刻才道:“为情。”
善缘老方丈柔和一笑,捋须道:“你是今日第二个来问老衲这个疑惑的。”
“那么大师是如何答复那位有缘人的?”
“凡问情,老衲只能说‘不可说,说不得’。姻缘故,自斟酌。”
綦连采儿哼声不屑,翻了白眼道:“我还以为什么高僧,你什么都不说,当然不会错。”原来秃驴果然都是骗子,就会叫人多添香油钱。
千离拉拉采儿的衣袖,让她别说话,然后对老方丈致歉。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相由心生,一切皆虚幻。老衲这么说,施主有何想法?”
千离细细嚼其味,方丈之意是劝她莫要对世间万物太过执着,会被虚幻所惑,可是,千离捂着自己的胸口回道:“大师你说一切皆虚幻,可我的心在痛,这不是幻觉,我真真切切感受到的。”
老方丈点点头应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心动则身痛吗?千离又思,遂问:“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无心之人怎生活于世?”
“心非心,物非物,心高于物。心是心,物是物,心物合一。心在尘中,不是尘,尘在心中,化灰尘。”
“请大师恕千离愚钝,千离还做不到心静物明的境界。”大师教她修心,然而怎么修,就得让她自己去悟,单单几句话,她无法悟出其中深意。
老方丈只笑道:“莫急,莫急,等你所受的苦难足够了,你自然会悟出其中之意。”
“还会有苦难吗?可是千离已经选择离开他了。”
“心不止则苦不歇,人虽离开,心却留在原地,走与不走又有何区别?”
千离颔首垂眉,一弯身求道:“大师救救我罢。”她为情所困,走不出这个局。
老方丈指点道:“佛说一切皆虚幻,真正的最美,就是存在于人心所营造的幻境之中。虚幻的爱情最美,凡人若想追寻就必须拿出足够的勇气,也许花去毕生的时间和精力,得到的也只是心碎的结局,你有这样的勇气吗?”
千离沉默,她只是受了一点点的挫折就想要离开逃避,这样的她是不配憧憬那种最美的,她不够勇敢,痛是活该。
“大师,若是两人之间悬殊太大,千离可以奢求吗?”他太过完美,而自己则那么卑微。
“众生平等,何来尊卑贵贱之分。而且佛说: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既然今生邂逅,那么这是前世多少甜蜜和痛苦凝聚而成的缘分,若是你,舍得抛下这段前缘吗?你也不必自寻烦恼,人生如梦随风散!聚散喜忧皆是缘!一切随缘。”
千离似有醒悟,拜谢道:“大师,千离明白了,千离终究是放不下,可是千离会拿出勇气去面对,谢大师指点。”
老方丈大笑不止:“又是一个情种。”真是渡不完的痴男怨女。
“又?”千离好奇道。
“先前那位施主也是和你一般,是个不开窍的主。”善缘老方丈一指旁边一句禅语,“那一句本是雁过长空,影沉寒水,燕无遗踪之意,水有沉影之心。最后一句把无字改成了有字,也是问情。”
千离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厢情愿的单相思,确实好苦。”她比那人幸福太多,她和仲羽乃是两厢情投意合,她真不该自找苦吃。
“那位施主胸襟广博,竟把苦也做甜,就连老衲参禅这么多年,也无那位施主的心境之超脱。”
善缘长老再指着一副题字,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这样的话:
你见或不见吾,吾人不变,不来不去;
你念或不念吾,吾心不变,不悲不喜;
你爱或不爱吾,吾情不变,不增不减;
你跟或不跟吾,吾爱不变,不舍不弃。
沉影之心,默然之爱,寂静之欢。
千离念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