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睡了多久——其实没多久,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样子,衣橱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到底有完没完了?沈天韵高低有了一些起床气。出来的却是小妈妈。只见她上身只穿着灰色小背心,弓着一对完全赤裸的双足,右手两根手指捏住两团黑袜子,蹑手蹑脚地朝着皂片间走去。小妈妈离开后,沈天韵伸鼻在空气中嗅了嗅。到底什么味道啊……是石楠吗?——分割线——沈婕赤脚走到皂片间,大抬腿把右脚放到水池中,将水龙头拧到最大,冲洗着自己的脚丫。没有香皂,只好拿洗衣皂代替,在自己的脚面上细细涂抹着。洗完右脚,再换左脚,如法炮制。接下来开始洗袜子。本想丢掉不要算了,但是估计某人又要闹情绪,还是洗一下叫他晾起来吧。是这么搓的吗?算了,反正差不多就行了吧?洗完袜子,用手在掌心捏出水,将拧过水的袜子随手放在了煤气灶旁边。然后拉过一条毛巾,把脚擦干。嗯,等等,这不会是肖尧洗脸用的毛巾吧?……算了算了,自己还没嫌他呢。沈婕在门口鞋架上拿了另一双拖鞋,穿在脚上,轻手轻脚地回了卧房,给囡囡掖了掖毯子,再次回到2034年。一进门就看到肖尧躺在女儿的床上,手里抱着那件初中校服,脸上的表情幸福得像小猪。“你给我起:“明天再做……先来陪我睡……好,做,做!做做做,现在就做!嗷!”肖尧被沈婕扭着耳朵,来到了饭桌前,坐下。沈婕冷着脸,“啪”一声把那本《过好暑假》摔在肖尧面前。然后是一只水笔。“怎么样怎么样,会做了吗?”沈婕蹲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伸头看,神情紧张。肖尧眉头紧锁:“别吵,我正在用力地思考!”“好好好……”“……”“……”“……”“还是不会。”肖尧最终也只得承认了这个现实。“……”“别打了!我都说知道错了!别,别打脸!”十分钟后。肖尧坐在沈天韵的床上,沈婕躺在沙发上,二人都盖着小毯子。“关灯。”沈婕轻轻抽了一下鼻子,指挥道。“你别哭了。”“谁哭了?”“你别生气了。”“办不到。”“……要不,你来床上一起……”“想都别想!”“不是,我的意思是,万一,一起睡了就能恢复了呢?”“滚,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什么叫相信我啊?贴贴能让共生恢复不是你自己的猜想吗?现在实验失败又拿我撒气。不过,肖尧想归想,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沈婕……”几分钟后,肖尧又弱弱地叫了一声。“滚。”肖尧知道她在气头上,却也无法可想,只得伸手关上了灯:“那,老婆晚安。”沈婕没有说话,漆黑的夜里,只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啜泣。这声音过于缥缈,以至于肖尧拿不准是否是幻听。少年的心抽了一下,很疼。肖尧知道,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够顺利度过眼前的危机。为了能让自己过关,哪怕是现在,肖尧知道她并没有完全消气(从自己隐瞒共生的事中),她都能暂且放下,来和自己贴贴。而当这一切“牺牲”的努力均告白费后,她现在会感到失望,开始闹情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虽然现在肖尧对自己学业上的荒废感到无比自责,但肉体上切切实实的疲劳还是很快夺走了他的意识,沉入了无梦的睡眠。次日清晨,沈婕照例起床去晨跑,肖尧被她的动静闹醒过来,主动请缨,要求陪跑。沈婕对此没有表示欢迎,但也没有拒绝。“等一下我先走,我们在弄堂的后门碰头,你出去的时候,注意一下人。”“哦。”怎么搞得跟拍谍战剧似的。按照沈婕的吩咐,她走后十分钟,肖尧才鬼鬼祟祟地出了门。少年边走边东张西望,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瞧见。走到弄堂后门时,也没有看到沈婕人。目光搜寻了半天,才看到少女戴着大口罩,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正站在马路的对过,静静地看着自己。少年走到马路的对过,站在了少女的身旁。一个飙车党开着哈雷从远方直直冲刺了过来,发出了扰民的噪音。“小心!”肖尧一把拉起沈婕的手,把她护到了自己的身后。“谢谢。”沈婕说。然后,二人就保持着这种手拉手的姿势,一起朝着圣方济各中学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