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枯藤老树相傍。蓦地,我扭头向另一处看去,清风盈袖,四个骑马的身影在沉暗的天色中向着这里。领头的那个人,屹立在天地之间仿若神祗,他有一双像大海一样深沉广阔的眼睛。我急急地放下车帘,坐了回去,心漏跳了一拍。自古只有君王送迎出征的将领的道理,他和他们……我狠狠地晃了脑袋,开始睡觉。
涵谷府位于永昌城的西南方,我们不打算进入涵谷城,而是直接前去无冶县。涵谷府的知府刘玄知已经集结官兵,在无冶县城外与匪盗对峙,因为迟迟没有得到圣意而不敢轻举妄动,恐伤城中无辜百姓。上一任无冶县令梅有才昏聩无能,私自扣押赈灾款银,鱼肉贫苦百姓,无冶县百姓不堪税压,发生暴乱,朝廷下旨罢黜梅有才,大概以此为契机,匪盗一举攻占了无冶县。
去无冶的路越来越难走,坑坑洼洼,狭小难行,我和苏天博不得不下了马车,夏夏和欢喜帮夜朝夕推车。
“大人,不到一个时辰的脚程就到无冶县了,依下官看,马车难行,还是请大人辛苦一下,改用走的。”湛锋翻身下马,到底是练家子,一路劳顿也没显疲色。
我低头看脚下难走的路,又见苏天博和夜朝夕向我点头,便答应了湛锋,几人一起步行。
路上碰到一些流民,老幼妇孺相携,步履蹒跚。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有的破洞还开在补丁之上,一身污泥,鞋不裹足,脸色苍茫而又辛酸。他们大都身形消瘦,孩子的脸上有一双渴望的眼,手紧紧地按着肚子,牙齿嘶磨着干裂的嘴唇。他们的境遇,与永昌城的百姓有天壤之别,我虽已做好了充足的心里准备,但真的见到,还是鼻子一酸,几乎要落泪。
幼时躬耕,我看到农户家的破屋子,心里很难过,聂明烨抱着我说,“萱儿,他们还是能够温饱的农家,不算疾苦。天下间的百姓,不能求温饱者甚众,所以你要时时记着他们的苦处,珍惜口中的饭和身上的衣,并懂得体恤他们。”我抓着他的衣襟说,“明烨哥哥,还有更苦的人吗?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我想帮帮他们。”他笑着摸我的头,眼眸轻柔得像一江春水,“傻姑娘,帮寡帮不了众,帮了眼前帮不了长久,见了只是让你难过。但是,当有一天你能振翅高飞的时候,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而且能做得很好。”那时候,他的眼神不是宠爱的,而是期许的,鼓励的,在他的目光里,我仿佛被高举了起来,抛向广阔的蓝天。
明烨哥哥,虽然你已是高高在上的明皇,但我必定要做出一番成绩,让远在西地的你也知道毕守一,知道他是在昊天王朝展翅的雄鹰!他胸怀苍生,他爱民如子,他能被称为国家的栋梁,就正如,你当初对一个小丫头的殷殷期望一样。
我上前拉着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妇人,问她,“大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老妇人茫茫然地看我,眼中似乎有泪,“本来住的就是草屋,现在连草屋都不能回,本来一天只能勉强吃一顿饱食,现在连食物都寻不到。孩子还小,这日子该怎么过啊!”她哭了起来,一行几人都随着她痛哭,哭声哀拗。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手里牵着一个少年,他长得很清秀,一双眼睛十分灵慧,贫困没有折了他的气节,他的腰挺得很直,像梅花的铮铮傲骨。
“夏夏!”我转头冲夏夏喊道,“把能找到的食物都拿出来!”
他们欢呼着,蜂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食,苏天博让欢喜把水也都拿出来,分给他们。我见那少年把手中的饼撕了一半,递给身旁的老妇人,老妇人推脱不要,他生气地说,“我的身体很好,奶奶若是不吃,这半个,晴暖也不吃了!”
老妇人流着泪,把半个饼拿了过来,少年的脸上有了欣慰的笑意,低头慢慢地吃起饼。
我走近他,蹲下来,问道,“你叫晴暖?多大了?”
他点了点头,有些害羞地看着我,“我叫晴暖,沈晴暖,今年十三岁。”我了然,原来也有十三岁了……见我一直看他,他脸上的红晕越来越重,最后整张脸都变得通红。我好笑地问,“晴暖在害羞吗?”
“哥哥不要一直看着我……哥哥长得太好看了,跟画里的美人一样。”
我一怔。夜朝夕看了过来,湛锋被水呛得呼天抢地,夏夏实在看不下去就给他拍了拍背,欢喜和苏天博相视而笑,流民们的脸也鲜活了起来。我拉着晴暖的手,笑道,“我是男子,怎么能与美人比。”他一急,脸就更红了,“真的!我以前在学堂外面偷偷听夫子讲四美图,那画上的女子,都不及哥哥好看。”
“你念过书?”
他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