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外张望了一眼。雷雨已经停了,空气里还带着湿意和雨点残留的气味。窗子原本就开着,她想着夏日里,有些凉风送爽反而舒服,也就没有关窗。
她走回来,发现他的目光仍旧追着自己,带着几许陌生的意味。她拉过张椅子坐下,嗫嚅着说:“你就……把我当成林姨或者……随便什么佣人之类的人就好。”
“你不会是想在这里坐一夜吧?”他的语气里有隐隐的不快。什么?当她是林姨?他心里又气又好笑:她又不是林姨,让他怎么把她当成林姨?
她才要答,他又说:“我不需要人守灵似的守着,我睡不着!”
他就不会好好说话是不是?她不由眉头一皱,撇了撇嘴,又暗暗拼命对自己说:不能被你激怒、不能再耍脾气、我让你一下总行了吧?既这么想了,嘴上就软了下来:“关了灯,我就离你远远地坐着。再不然你背过身去,也看不着我,只管睡你的,不就行了?”
她怎么那么难缠?他头疼!但是他就是不要轻易“投降”,遂道:“不行。”
她再次默默“念经“:不生气、不耍脾气、让你、忍了你……想了想,还是不要和他硬来,倒是退一步还有得商量吧。她露出一丝讨好的笑,说:“那好吧,我就在客厅沙发上睡,你有事叫我,可以了吧?”
他的脸上浮现出思考的神情,最后他点了点头:“好吧。我也累了,不想和你多作计较。”
她松了口气,替他关了床头的台灯,转身要走。黑暗中,身后那个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你……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再去沙发躺,不然,我以后都不敢往沙发坐了。”
他像是心虚般,骤然又不说话了,沉默的空气包围了黑暗的空间。米兰只听到床铺发出微弱的一声吱嘎,估计是他翻了个身,他现在大概是用背对着自己了吧。她倚门苦笑:何必如此?且不说屋内光线已暗,事实上即使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就已凭直觉揣摩出了他真正的心思——他明明是借故催她赶快去洗个热水澡,不然纵使他素有洁癖,又哪里是个吝惜财物的主!
米兰心弦颤动,眼泪刷就下来了,心里又添一层苦味:韩峥啊韩峥,好歹我们在一栋房子里住了这些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表达方式”?可是韩峥,我们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就连想要对对方好一些,也变得曲曲折折,无法直言?
她吸了吸鼻子,扶着门把,迟疑着说:“我知道你平时喜欢锁门睡觉,今天……不如就把门敞开着睡,有事你及时叫我,我就在外面。”
窗外徐徐的风透进来,一下下地扬起白色的纱帘;雨后的晚风让室内的空气清新流通起来,仿佛吹散了些许闷塞的气息。
片刻后,她终于听到了他轻轻的一声回答:“……嗯。”
作者有话要说:重新刷新了下章节,看看会不会恢复全貌!
晨露
韩峥以为自己开着门会睡不着,没想到竟睡得很熟。一觉睡到了凌晨五点来钟。头好像完全不痛不晕,上腹部隐隐的恶心也消失了,身体恢复了气力,合眼预备再睡一会儿却睡不着了。他干脆从床上爬起来,在房间附带的盥洗室里,他没有找到自己的牙刷——这是米杨的房间啊,他差点忘记了!他撇撇嘴,从盥洗室里撤出来,一个人在床沿上呆坐了片刻。
很显然,这里是米杨的房间:家具陈设简单,但都是适合轮椅的高度,盥洗室里也是经过一番改装的。他叹了口气,心头一隅突然萌生一个想法:如果,当年米杨和米兰没有留在韩家,他们的生活会是如何?
米杨刚来韩家的时候,他们都还很小,小到他忽略了对方和自己有着什么样巨大的不同。他还记得米杨刚开始学驾驶轮椅时,有一次他们在客厅玩耍嬉闹,一不小心米杨撞翻了架子上的一个花瓶,碎片飞了一地。林姨听见动静出来,具体的话他忘记了,大致的意思是让米杨以后别在房间里驾着轮椅玩闹。也许那只是常人一个无心而直接的反应,可是米杨从此后就再不和他在房间里闹着玩儿了。
他渐渐明白了什么是有残疾的人。尤其是上了幼儿园大班后,会有小朋友刮着脸蛋嘲笑米杨:“羞羞羞!上厕所还要老师抱抱!”他不止一次看见米杨忍着泪却泛着红的眼睛,却极少看到他的泪水流出眼眶。但他知道,任是要强,米杨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伤。
还记得米杨曾经对他说过“讨厌上幼儿园”;他附和道:“我也不喜欢幼儿园”;米杨却说:“这里又没人会笑你。”他当时听了他的话,也是说不出的一股难过,想了想,他对他说:“不管他们,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