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
九歌鼻子一翘,好不得意道,“洒家的鱼饵岂是白吃的?”
说着她扭头朝身后喊了一声,“凉子,拿网,捞鱼。”
被九歌称为凉子的是个半大少年郎,十三四岁,全名裴凉。
他全家老小都在水上讨生活,江枫当初买了画舫却无人掌舵,经舫主介绍才聘了裴凉一家。
裴凉的爷爷和阿爹负责轮流开船,裴凉的阿娘和阿姐负责洒扫做饭,裴凉自己就是画舫的一张板,哪里需要哪里放。本来裴凉他爹想着让裴凉给江枫当个小厮的,但江枫每日里玩的东西太文雅,裴凉一介文盲目不识丁,对那些个贵重的笔墨纸砚和香啊琴啊的是望而却步,不敢染指,接着就不知怎地混到九歌的身边去了。
裴凉本来目瞪口呆,被九歌一喊才堪堪回神,继而惊叹。
“夫人,原来您会武功啊!”
“您早说还有这一手,小子就给您多削两根鱼叉了。”
“这一叉子下去直接上来三条,不比半死不活地钓鱼痛快吗?”
九歌:“……”
九歌默默看向裴凉,心里有些气闷———要不是你小子那会儿一钓一个准儿,洒家何至于赌这一口气。
天知道,早在第一次钓鱼的时候,她钓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想扔竿儿了。
现在多说无益,九歌指着水里载浮载沉的鱼串儿道,“要漂走了,快捞上来。”
“好咧!”
裴凉应得脆声,手上也利索,那软塌塌的网子教他一抛一收,不消一会儿就连竿儿带鱼的打捞上船。
九歌抱着胳膊倚在栏上,歪头看着周身泛着鲜活气儿的裴凉,心里却是冷不丁想到小鱼儿———若是小鱼崽在这里,怕是早就成了浪里小白龙吧。
想起小鱼儿,不免也想起小无缺———若是缺崽儿在,那三条鱼都不用网了。
想着想着,九歌冷不丁察觉到,她这是继不舍之后又会想念了?
正在这时,裴凉拎着鱼儿凑到九歌跟前,见她发怔,便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夫人?夫人?”
九歌回神,肩上微微发力就站直了身子。
只因心里存了事儿,她再说话便没了适才的兴致,“怎么了?”
裴凉对她这骤变的情绪感到莫名,举着手上的鱼儿小声道,“小子将鱼捞上来了。”
“嗯。”
九歌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转过身后抬脚就走,只留下一句,“那就把鱼送厨房去。”
“……”
裴凉纳闷地看着九歌的背影,有心想问却又不敢开口,心道。
别瞧这夫人长得国色天香,又有着南方女子特有的玲珑身量,但观其言行举止倒更像是北方人,直白又豪迈。
只是若要因此说她没架子却又不对,因为这夫人要是突然没了表情,那是正经教人瘆得慌,就像高高供在神龛里的神像,凛然庄严,没有一丝人气儿。
但是这鱼……
裴凉抓耳挠腮地看着手中三条鱼,嘀咕道,“这鱼想怎么吃倒是给个说法呀。”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跟上去问问————只是问鱼的做法,不问心事哈。
裴凉性子跳脱,走路都一步三蹦哒的。
他寻着九歌的方向追过去,不想一个转角直接撞上一堵墙。
那墙忒结实,迫得他朝后趔趄了两步,差点儿摔个屁墩儿————可是不对啊,这里何曾有了墙?!
裴凉抬眼看去,原来此‘墙’非彼墙。
他蹑步上前,小心地越过‘墙’体朝前看去,心说夫人看什么呢,都给看杵在这儿了。
待他自己看清后,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与此同时,九歌动了。
她按在船柱上的手蓦地收紧,竟直接在上头留下五指印。
裴凉见状吓得两股战战,有心想解释一二。
九歌却当先开口,问他,“你跟上来做什么?”
裴凉咽了咽口水,气弱道,“小的就是想问问,那三条鱼您想怎么吃?”
九歌呵了一声,眼神不善地盯着船尾,咬牙切齿道,“一条活烧,一条下油锅,还有一条,千刀万剐做鱼脍。”
裴凉:“……”
————咱能理解女子的嫉妒之心。
————但夫人啊,我阿姐连你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