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绮再度打开两人的对话框。2月15号清晨,她气不过,写了长长一段,夹枪带棒讽刺咒骂他的无耻。后来她删除了。2月16号清晨,她写了一小段,质问他的逃避。后来还是删除了。2月17号清晨,她在脑海里为他找了无数借口和理由,最后写了三两句话表示可以听他解释。还是没有发出去。
2月18号,她写了一句话,并成功地发送:“你怎么了?”
等待是漫长的,但终归有所收获。她在几小时后收到了回音。还是梁安。方若绮失望地接起电话。每一次,当他们亟需面对面沟通的时候,黎华总会把梁安推出来。他习惯于从两人的问题里抽身,看似洒脱地给对方空间,再游刃有余地将选择权一并交予。他似乎料定方若绮的愤怒对着一个外人会像泄气的皮球,最终无奈妥协。如此恶劣,如此冷血,却又绝对好用。
方若绮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可就像对方拿捏的那般,对着梁安她能说什么呢?很多时候,方若绮觉得两个人当面大吵一架,哪怕不冷静话赶话互相伤害,也比这样无处发泄的好。不断的妥协,不断的失望,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呢?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没等她开口,梁安先开门见山地说:“黎华病了。”
“什么?”亟待爆发的怒气一下子熄了。方若绮一愣,“什么病?”
“肺炎。”梁安说,“15号开始发烧,现在都没退。”
“怎么会肺炎?”方若绮紧张地问,“严重吗?”
梁安说:“黎华很少生病。或许是过去十几年的疲惫攒在了一起。或许是去年在美国那场病留了个尾巴。其实年前他从山区回来身体就不太好。”
方若绮心下一沉,升起一丝愧疚:我竟然没注意到这些。“他在回生医院住院吗?”她问。
“是的。你放心,他的家人在。”
“哦……”方若绮抿了抿嘴唇。舌尖上跳着一个人的名字,让她既鄙视自己的狭隘,又迫切地想要询问,“那,那,席若芸呢?”她越说越小声。
“来看过两次。”梁安平板地回答。
方若绮只觉得心痛到喘不过气。她算什么?连生病都不配知道,连看望都没有资格?她突然一摔手机愤怒地叫道:“那他明天就能退烧出院了!”
明明是气话,却又忍不住关心。梁安叹了口气,将手机揣进兜里,目光通过门上的玻璃看向病房内背对他的黎华。透明的液体正静静地注射进他的血管。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很少看到这位天王巨星如此暗淡。
梁安在情人节第二天如约来到海边别墅接黎华去工作。他用指纹打开门禁,入眼只见客厅门窗大开,玫瑰花吹落了一地,整座房子安静得没有一丝人气。他心中一凛,踩着凋零的花瓣,绕过打翻的酒瓶,发现了缩在圣诞树下的黎华。他全身滚烫,就这样穿着单薄的西装被海风吹了一夜。
方若绮望着漆黑的夜空默默流了一阵眼泪。月光暗淡一如她的心情。她想黎华一定是和席若芸在一起了,所以才会对自己180度大转变。那时那地,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脆弱的她。那样楚楚可怜的哀求和告白,任谁都会动心的。
她胡乱抹了把脸,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她还在片场,若是被看到少不得闲话八卦。眼见四下无人,她将风衣的衣领立起,遮住下巴,低着头缩着肩膀往房车匆匆而去。他们刚收工,不少人已经走了,于是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地上的影子陪着她走了一路。她伤心地想,自己又变成一个人了。其实孤独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尤其当你习惯了陪伴。可是方若绮,你什么时候真的得到过呢?那些温柔体贴,那些耳鬓厮磨,都是错觉罢了。他是个好演员,带她入戏。可他是个坏人,一声cut,独留她魇在惊醒的梦里不知所措。
前面不远是纪翔的车。这时候有光从里面漏出来。他和金皓薰竟然没走。若是往常,她大概会敲响车门和他们聊一会儿,但现在她不想和任何人有接触。她将风衣裹严实了些,从车头前匆匆而过,也就错过了车内发生的一幕。
金皓薰在沉睡。车灯没有开得很亮。这样的昏暗能让那些见不得光的龌蹉恣意生长起来。有人坐在地上,正支着头静静地看着他。这辆车是翱翔天际的公共财产。金皓薰抠搜的货比三家,选了个性价比极高的款。只是因为萧依莉大小姐有自己的高级款,所以这辆车基本都是纪翔在用。
纪翔忘了自己看了他多久,好像过去了一生一世。日常的金皓薰很少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