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手心里的瓜子,心下突然多了几分沉重。
这是在他国土上的百姓,用鲜血留下的泣诉,每一个字都是对他这个帝王的哀求和指责。齐望舒也被震撼到了,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圣人,眼神中有心疼和担忧。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所有的狠,所有的算计,都是为了这片江山。圣人沉声吩咐,“孙成,念!”孙成严肃应下来,走到第一幅血碑书前,第一次还没开口,喉头就哽得生疼,像是有刀片在嗓子眼。“陈大旺,宣正十七年,为护家小被西蕃人拖在马后狂奔,浑身筋骨尽断而卒,陈家后人愿誓死报仇!”“刘张氏,宣正十八年,为护婆母及子嗣遭西蕃人淫·辱至死,刘氏子嗣愿誓死报仇!”“周家翁,宣正十九年,为引开西蕃人带错路遭西蕃人剁成肉馅,逼周家子嗣食之,周氏族人疯死殆尽,周家村被救下的九十三口人愿誓死报仇!”……“林仓曹,宣和三年,为替固北军运送辎重遭西蕃人伏击,以家人性命威胁其反叛,假意投诚掩护巡边将士离开,身中数箭而亡,固北军六位将士及林氏子嗣,愿誓死报仇!”“吴氏女,宣和六年外出探亲,被西蕃人掳掠奸·淫,听得西蕃人秘密,坠血逃回吴氏族地报信,触柱而亡,吴氏族人十九位愿誓死报仇!”“郑血牙,固北军百夫长,宣和七年入伍,当年西蕃人偷偷潜入西永县乡下,放火烧村,老郑村一百三十二口人死绝,只剩十三岁幼子放牛时睡着躲过一劫,其伍下九十名将士愿誓死助百夫长报仇!”……孙成越念,大殿内越沉重,每一个姓名后面都跟着一桩桩血案和泣血的仇恨。孙成嗓子都念哑了,第一卷还没念完。夜色渐深,大岳立国以来,这大概是第一次,除夕宫宴上的气氛比上坟还沉重,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摄政王眼神阴沉,他有种无力感,知道这场大战他拦不住了。他输了,不是输给圣人,也不是输给乔家和程家,是输给了这血海深仇。“够了!”圣人突然淡淡开口,他攥紧的拳头放在膝头,在案几后无人得见,那翡翠扳指已经将他手心硌出血迹。他闭了闭眼,“不用念了,朕,听到百姓们的哭声了。”他睁开眼淡淡扫过殿内所有人,“你们是吵也吵过了,热闹也看够了,朕本不想多说,可不说,你们怕是忘了当初前朝是如何没的。”前朝不打仗,却腐朽不堪,争权夺势之人肆意残害百姓,重税苛捐,一层层的压迫让百姓们没了活路,司氏是靠着庇佑百姓,才一点点夺得了这江山。圣人站起身,端着酒樽,“太·祖在时,曾言‘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1],朕在这里与诸位宗亲和爱卿们共享,身前身后名朕都不在意,朕在意的是,让这天下人都知道,大岳的一草一木一人,都不容任何人欺辱,但凡辱之,必定千百倍血债血偿。”他面容锋锐又坚定,“只有让他们一代代用鲜血记住,才能一代代都记得住,再也不敢完这话,所有人都起身跪地,乔瑞臣和苗婉也跪在了大殿中,如愿听到他们期盼了许久的那句话。“哪怕死再多人,只要能为后人留下太平盛世,朕来负这个责任和骂名,朕意已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