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开门——那便扭动——没有开门——那便扭动……他缺失了拉开门的动作,像是故障的机械人,陷入了逻辑的闭环。他重复着,眼前逐渐模糊:是瞳孔失去了聚焦。
香气在鼻腔间萦绕,将眼前的景象带往未知。
门似乎被拉开一条缝隙,克劳利的眼看见了一线光明,可除此之外的地方,全部陷入纯粹的黑暗。
忍不住将眼睛贴近一线光芒。外界果然有不同于光的景象。
孩童在父母的臂弯中、脚边、床上的身侧嬉闹。父亲身穿挂满勋章的衣服、独穿一条内裤、单薄的便衣,母亲穿着粗麻布衣服、装饰艳丽的礼服、护工的制服……不同的时刻在同一房间,同一时刻共同上演。面庞做出的微笑表情与眼球过滤血液流出透明的眼泪产生重影,无数次大笑与哭喊的声音重叠着,回荡在房间中。
克劳利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他试图将缝隙扩大,更接近那幅景象。妄图伸手的瞬间,他感到强大的阻力覆盖着整个身体。如同被粘在胶上的鼠,周身的黑暗黏住了四肢,怎么用力身躯都难以前进分毫,反而更加远离那道光芒——那道将他与一家三口的热闹景象连接起来的狭窄门扉。
那线光变作分割空间的界限,变作黑暗之中的一道豁口,最后变作遥远的一颗星,消失在视线中。
眼前一片黑暗,克劳利突然觉得自己正闭着眼。眼皮接受电信号张开,被刷过石灰的天花板映入视网膜。
他起身,环顾周围。
——
似乎和方才见过的房间一模一样。不过少了很多事物,木质的床头柜、常亮的银色烛台、地上花色美丽的地毯,全部不翼而飞。
这里并不是在“记忆房间”见过的飞艇屋子。眼神掠过窗外时,克劳利看见石制的大街与建筑。此处是云端城“西区”,富人群聚之地。
他思索着窗户玻璃上那幅隐约的面容,和自己长得毫无相似之处。
——
现在的情形像是套娃,克劳利看自己的过去在别人的记忆里观察这一切。
督察克劳利正房间内不安地奔走,在寻找着什么。他看见了方才窥视房间的地方,一处能容纳孩童身躯的小铁柜。将柜门拉开,光芒进入,其中空荡荡的。
柜子底部铸着一段文字,他用手轻轻抚摸,逐字将其读出:
“云峰孤儿院所有。”
孤儿院。
他反复抚摸着这几个字符,若有所思地嘟囔着一个名字:“诺德·费舍尔……为什么,你的记忆会在我的脑子里?”
身后的房门被猛然踢开,克劳利还没来得及回头,莫大的力道便将他压制在地面之上。两位冲入房间的壮汉将他死死钳制,一个声音从门口飘来。
“开始治疗。”
克劳利觉得那声音很普通,身体却不自主地毛骨悚然。眼皮眨动几下后,他发现自己被皮扣与束缚带固定在床上,周围的白得刺眼的房间。
“姓名。”
“德拉科·莫德里奇。”
“不,你叫诺德·费舍尔。”
两侧突然冒出蒙面的人。他们手持针管,针尖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被缚的手臂上传来刺痛,液体注入身躯,“德拉科·莫德里奇”几个字符被冲散成难以复原的颗粒。
“你没有父母。”
又有刺痛传来。身躯在猛烈挣扎,床榻吱吱呀呀地惨叫,那些房间中的虚影,那些存在心底的过去,那些只得窥探的美好……
海浪在拍击岸边的沙堡,那是他无数个夜晚渐渐搭起的记忆。
“那些全部都是妄想。诺德,你要忘却它们。你要将它们打败!”
痛苦深入骨髓,清洗的感觉淌过身体每一处角落,先是物理的痛苦——身体痉挛,针刺的错觉不断加剧,随后精神哭喊,挣扎在脑中的洪流。
他想要彻底沉入过去,可但凡回忆所及之处,记忆变得模糊不堪。不能再被毁坏了,要停止回忆,可停止了回忆,自己又是否存在于这个世界?
此刻,似乎只有呐喊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声带闭合,气息急促。当声音将要冲出喉咙的时刻……
“砰,砰,砰。”
枪声炸响,督察克劳利的瞳孔骤缩,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
恐惧。诡异的气息没有唤起**,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