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她如今的身子是好是坏。
“都是大邺的土地,歼敌哪分什么你我,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又活不长久,不如多做些事。”
“呸呸呸,瞎说什么。你只要好好休息,病总会压下去。况且,我们都还在找治肺疾的法子,不必担心。”
金媱摇头,这病缠了她两年,起先只是咳喘,到后来,咳血是常事。一到阴雨天,稍见风寒就浑身酸痛,只能卧床而坐。她心里有数,时日无多,而今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这副不争气的身子能抵过这个冬天,再陪阿楠过最后一个新年。
想到这,她忽然抬头道:“我的病不许跟阿楠说!”
克丽弥莎被她突然“恶狠狠”的奶音吓了一跳,忙安抚她,“啊不说不说。”半晌,克丽弥莎又小心翼翼轻言道:“将军,为何对五公主这般好?”
“这般好?”金媱茫然抬头与她相视,茶色的瞳孔空灵美好,她红了眼眶。
唯见克丽弥莎姣好的容貌在烛火下温婉不失英气,可同金媱惊心动魄的美相比,万千明丽只能黯然退场。这一刻,她美得让人心疼。
“我的阿娜死在了最爱阿爹的那一年,她在苁蓉花开得最烂漫时倒在他的象牙刀下。从此,世间的我除了那个西洲王以外,再无至亲。昭阳公主将我抚养大,我和阿楠一起在这西洲顽强生长,就如这左右手一样,永远只会拍向彼此。”她轻轻言说那些留在她身上的痕迹,良久,一滴泪划过她的脸庞,她在模糊中扯起一丝笑。
“我受过兄长的排斥,也被大妃刁难。可我见到阿楠,听她有所依赖地叫我‘媱媱’,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深知唯有实力才是活下去的筹码,所以我不肯居人之后,也只为将她护的更好。”
金媱凝望着远处的月,真好看啊,皎皎弯月,迢迢寄情。她忘了伤痛,忘了尔谀狡诈的争斗,只记得她的阿楠,那个儿时软软唤她“媱媱”的阿楠。
夜已深,送走了克丽弥莎,金媱静静坐在床侧,每一次肺疾复发她都一夜难眠,药丸压不住肺腑处传来的绞心的疼,就如同万根利刺扎在身上,让人痛得死去活来。这次复发不像往日那般剧烈,在深夜,只能听见她微微克制的喘息声。
“倒是,好久未曾,碰上这么好的夜色。”她喃喃,嘴角边留下一抹笑意。
她望着月,却在心中想到了薛骄。“让他看看才好,可惜了,他没看见。”此刻的金媱下意识想将这漫漫长夜,水月星光分享给百里外的薛骄。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觉得世间美好的东西转瞬即逝,能在眼前看到的,都应该让他也瞧上一瞧。
那,为何会是他呢。
金媱也不清楚,此时脑海中的询问渐渐模糊起来,但她清晰感受到此刻胸腔中那颗心正在怦怦跳动着,她从未有过如此感受。脸红得发烫,就连耳根也是烫的。
“何时能再见一面,薛骄。或许再看见你时,我才明白我对你是否有情意。”
“那倒真令人期待啊。”
少女红润的脸上难见明媚,此刻的她却掩唇轻笑,绀黛羞春华眉。
金媱今载年二十一,早该嫁人了。先前的她是自由孤傲的鹰,不愿结婚相夫教子,可见过薛骄,才觉得似乎婚嫁也并不可怕。
等到战乱结束,总要和所爱之人谈一场情,一场就够了。
“也不枉,我这般潇洒鲜亮地来过人间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