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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向来以军法爲重,刚正不阿,却忘了人並不是非黑即白,非好即坏。
爲了大明,蓟镇总兵唐通,战到了最后一刻,可最终还是无奈降贼了,你能说他是奸臣吗?
天下大乱,李自成揭竿而起,杀了不少剥削百姓的王侯贵族,因此深得民心,但他又曾屠城泄愤,水淹开封府,致使无数黎民百姓惨死,试问他又是好是坏?
在卢象升看来,李自成自然是穷凶极恶,此等行径,无异於生了一个孩子,又把那孩子亲手掐死。
但他弟弟卢象观不一样,卢象观虽私盗粮草,但意在众將士,而非私利,处斩,的確太过了。
一念至此,固执的卢象升终於放下了军法无情的执念。
他的脸色有所缓和,但依旧不失威容,缄默片刻后,朝朱由检抱拳,肃然道:“臣,明白了!”
“兵之强也,民之安也,军法无情,虽爲军威,也並非绝对,情况特殊,亦当酌情裁处。”
闻言,朱由检脸上露出一抹满意之色,淡淡地点了点头,正色道:“那些粮就算是朕的犒赏,当做朝阳门众將士的军粮吧。”
卢象升愣了愣,犹豫数秒后,最终还是拱手道:“陛下圣明。”
尽管他的心裏还是有些别扭,但崇禎帝都开口了,卢象升也不好再推託,只得接受了。
与此同时,跪在地上的卢象观,亦是喜出望外,一脸感激之色,忙谢恩道:“多谢陛下!臣定戴罪立功,与贼血战到死,不负陛下大恩!”
卢象升神色凝重,看了卢象观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深深地松了一口长气。
……
朱由检在亲自確认粮草无误后,不安的思绪这纔有所平静。
这一天,天空一片灰蒙,街上人跡罕至,內城又回到了瘟疫肆虐时的寧静,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百姓都呆在家裏收拾家当,爲接下来的逃亡做着准备。
朱由检在检查完粮草后,又去了御马监一趟,先前系统奖励的五千匹战马就在这裏。
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当初发现一夜之间突然多出来的五千匹战马时,虽感到无比震惊,却也不敢怠慢,把这些战马照料得个个膘肥体壮。
而且朱由检当时也传了一道口諭,命御马监好生饲养,失职者问斩。
御马监数百名宦官,往日虽贪得无厌,如今面对这五千匹战马,这么大一块肥肉,却是如履薄冰,不敢动歪心思。
毕竟,廉政司的大名纔刚刚打响,正是杀鸡儆猴的时候,他们可不想当出头鸟。
朱由检在御马监查访一圈后,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打道回宫了。
回到紫禁城时,已是黄昏时分。
朱由检神色复杂,站在干清宫月台前,正望着远处的宫殿羣发呆。
暮色中的皇城,不减庄严肃穆,只是多了几分苍茫孤寂,金黄色的殿顶,在残阳余暉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硃红宫墙上有棱有角的阴影,属於宫殿某处,依稀可辨其轮廓,或是屋脊,或是殿角飞檐。
朱由检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儿,一时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一抹忧愁之色,轻嘆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应天府,两千裏,路途如此遥远,至少要行军两个月之久,此行必定坎坷啊……”
眼见朱由检如此,一旁的王承恩立马毕恭毕敬地凑上前,安慰道:“陛下,南迁之路纵然再凶险异常,也好过坐以待毙不是,先用晚膳吧。”
闻言,朱由微微勾了勾嘴角,苦笑道:“王公公,你在朕身边这么多年,还不瞭解朕吗?”
“朕是天子,你见过大明哪个天子贪生怕死的,朕只是担心那六万百姓,贼兵追击而来,朕恐顾之不及。”
……
此时,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吏,都在爲南迁之事忙碌,范景文、李邦华、丘瑜、方岳贡等大臣,已將城中各个衙门安排妥当,只要吴三桂大军一到,便可突围南迁。
对此,陈演嗤之以鼻,说好听点是南迁,说难听点就是南逃。
可陈演也无可奈何,现在是不走也得走,若想着投靠李自成,那就是个死。
朱由检先前已经敲打过陈演了,魏藻德夺门叛变时,朱由检完全有理由连带着將陈演一起杀了,可他却並没有这么做,原因只有一个。
朱由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