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晞。”

王叔望着前面那个倔犟的身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为了华老的遗愿，对吧。”

华晞纹丝不动，沉默着没有回答。

“我没有什么可以再帮助你的，这生活总是要自己过。”

“没有人可以值得你付出一切代价的。”

“希望你好好慎重考虑你的未来。”

王叔看着前面那个一言不发的瘦削的少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沉重地踱步走远了。

转头，起身。

华晞望着手上的那一柄二胡。

他的将弓从弦轴上拿下。

起弓。

先是一声轻轻的，短促的内空弦，后面内弦的声音越来越厚重响亮，但是节奏分明，如同一位英雄缓步走来。

接着就是一连串急剧的外线高亢外弦。

那是属于华晞的号角。

前面的身影停下了。

变宫为角，然后连弓内外弦互换流畅，换把的左手毫无阻碍地上下律动，华晞修长晶莹的手指按弦的位置做到完美精确的把控。

演奏时他已经不需要再看自己的手了。

因为单单是凭借听那音色音高，他就可以辨别二胡的质量，以及演奏者的水平。

王叔静静地听着，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

第一小节的最后一句浮点结束了。

他没有说话，而是转头为弓毛擦起了松香。

那就是他的答案。

王叔的身体颤抖着，他粗黑的眉毛下，一双眼睛如同哭过一般通红，他竭力掩饰着，害怕可能会被华晞发现端倪。

他侧过脸，心里是由衷的如释重负，以及高兴，用手摸了摸满是胡茬的脸。

“我会尽力配合你中考的准备的。”

“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他才迈开那步子，轻松地走了。

虽然他从未见过真正专业的奏者。

但是刚刚华晞的气质。

和电视上的他们，一模一样。

哪怕华晞戴着口罩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脸。

但是名家的风范，恐怕寻常人见过后就很难忘记了。

不卑不亢。

华晞望着王叔渐远的身影，心底有了一丝悸动。

他们之间，准确点说不过是利益往来。

但是为什么王叔总是会在日常生活中给予他一些额外的关注。

可惜他看不见男人临走时的最后模样。

华晞抬起弓，专心回忆那他曾经练习过的曲目。

应对中考，绝非一些普通曲子可以驾驭。

他不敢去赌唯一的机会。

但是他也不能用一些太高级的曲子。

否则太过惊世骇俗。

他默默地用手指比划着，右手里的弓微微颤动。

二胡的颤音回响在屋内。

他已经决定要选哪首曲子了。

回收站旁，弦音悠扬。

王叔走在远处，那美妙的音色依旧若隐若现。

尘封的记忆终于打开。

他眼角的泪水，终究滴下。

“华老……你说的……真的……没错……”

——————————

“晞哥，你真的有把握吗？”

王昱有些激动，他看着餐桌上慢条斯理吃着饭的华晞，莫名觉得他一副气定神闲样子仿佛胜券在握。

“吃饭别说话。”

王叔瞪了一眼王昱。

王昱只好按住好奇心闷头干饭。

他时不时把目光悄悄投向华晞，后者并未在意。

华晞放下了碗，用纸巾抹了抹嘴，折了一面，然后清理了桌面上的残渣，最后把空碗送到厨房水槽清洗。

最后到漱洗间洗了下脸，擦干后再带上口罩与眼镜。

王昱饭吃得急，立刻撇下了碗，火急火燎地跟着华晞走了。

王叔看看华晞的背影，不由得有些感慨。

他终究不会是普通人啊。

“晞哥晞哥！”

华晞走在回自己家的路上，后面是气喘吁吁的王昱。

这几天，都是在王叔家里借饭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