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孩子,一条鲜活的小生命,终于,那股绝望散去了不少……
他笑了,眼泪也流了下来,一步一步,朝着孩子走去,在走到巴顿和儿子的跟前时,双膝发软,他跪了下去。
上身俯下,双手撑着草地。
一路上,树枝刮破了他的俊脸,渗出红痕,幽深的黑眸里,掉下两滴泪。
“咿……”双.唇被冻得发紫的孩子,看到爸爸,没有哭,咧着小.嘴,发出“咿呀”声。
巴顿看着韩遇城,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
“谢谢你,兄弟。谢谢。你比我有用,我没用。”他回神,感激地看了眼巴顿,低声说道,立即脱下短风衣薄外套,平铺在草地上,又脱下.身上的薄针织背心,铺在上面,将儿子抱起。
他低下头,在小宝贝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下,“儿子,对不起。”
“找到了!孩子没事!”警察赶来,拿着对讲机,对其他人报告。
他们看到韩遇城将小婴儿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下,包在他的针织背心里,仔细裹上,外面包着真皮风衣。
他站起,将儿子竖着抱在自己怀里,领着巴顿,什么也没说,沉默离开。
回到山下,看到了救护车,听说何初夏在救护车上,正在吸氧,他抱着儿子上了车。
看到活着的儿子,何初夏那如死灰的双眼,终于亮起了一丝光彩,她抱住儿子,闭着眼,一言不发,眼泪肆意地流。
韩遇城什么也没说,也没解释,下了救护车,奔去山谷,搜寻岳母。
——
“韩先生,找到了!”他刚赶到,警察上前,沉声道。
韩遇城继续往前走。
“韩先生,画面很惨,你不要过去了。”警察善意地提醒,从海拔一千多米的崖顶坠下,荆棘、碎石,重力的冲击,何妈妈的死状极惨。
韩遇城像没听见,继续向前,直到看到了裹尸袋……
他跪了下去,动手拉开裹尸袋上的拉链。
“韩先生!”警察企图阻止,韩遇城还是拉开了拉链。
他仿佛是在自虐,因为痛恨自己,在关键时刻,松了手,他要看清楚岳母死后的惨状,看到自己的无能!
警察都别过了头,韩遇城双眼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面目全非,眼珠子都掉了出来,挂在眼眶外的,何妈妈……
她一定死不瞑目,一定怨恨他松了手,明明,他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壮年,可以将身材纤瘦,百十来斤的妇人拉住的……
自责、愧疚,以及对自己的厌恶和憎恨,蚕食着他的灵魂。
赶来的法.医上前,将裹尸袋拉链拉上,让人抬走尸体。
韩遇城一直跪在那,一动不动,没人劝得了他,也没人敢上前拉他。
——
何谨之听说小外孙平安,激动得喜上眉梢,下一瞬,得知妻子摔下山崖死了,突发心梗,被送去了医院,还好抢救及时。
何妈妈的尸体被送去了殡仪馆冰库里。
母亲摔死、父亲住院、小儿子被冻感冒发烧,何初夏坐在医院里,于她而言,人生再一次坠入了低谷,其实,她觉得自己一直活在低谷里,这一次,坠得更深了一点。
母亲再偏心,也还是她的妈妈,想到昨晚、早上,她对她的喝斥,想到她救了自己,被何初微推下去,她更加自责,满心遗憾和懊悔……
悲伤欲绝,整个人,了无生气。
韩遇城站在病房外,一动不动,看着她的身影。
时间倒不回去,遗憾无法弥补,她恨死他了,他也恨死了自己。无力解释,不想解释。
——
她不吃不喝,没了奶.水,大儿子被京城带来的保姆照顾着,喂了奶粉。
小儿子退烧了,感冒还没好。何爸爸也醒了,想到老伴的死,他痛苦地捶着床面。
“爸……我没妈妈了……我亲眼,亲眼看到她掉下去的……爸,对不起……”她趴在父亲的怀里,嚎啕大哭。
最痛苦的是,韩遇城的松手。
她不敢告诉父亲,警察来问,她也没说。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松手,他平时力气那么大……她也没力气思考这些,悲伤已经占据了她的心神。
“不怪你,是何初微那条白眼狼!”何谨之咬牙切齿。
何初夏哭号着,哭着哭着,嗓子又哑了。
父母在世的时候,于我们而言,也许有争吵、有代沟,但,当他们真正离开时,我们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