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眸像病房门瞟了一眼,顿时眼睛雪亮。他几乎要弹跳起来,巨幅的动作拉动了伤口,疼得几乎要了他的命。司徒月赶忙上前帮他,他小心呼吸着坐起了身子,直挺挺的,不敢再挪动分毫。
看司徒月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林亦风微笑着道:“怎么到现在才来看我?怎么说也患难与共过,你有点薄情寡义哟!”林亦风努力开着玩笑,他想让司徒月红愁绿惨的面容舒展些,却只是让自己的面色更加惨白。
“看来你伤得不重嘛,还有力气开玩笑。”司徒月撇撇嘴,勉强笑了笑。林亦风的脸庞让她时不时就有若昭立于面前的错觉,再加上肖家小别墅带出来的那本日记,司徒月觉得前尘往事不但没有过去,还一股脑拥挤到了眼前。那些沉重的往事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还哪里能轻易舒展开笑颜?
“什么你你你的?在仓库里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尊我一声小林哥的。”林亦风还是故作欢喜,其实在刚刚的起身时,他已经牵动了伤口,此刻正隐隐作疼着。
司徒月看得出来他在使劲隐忍,还趁说话的间隙快速吸了吸气,便挤了一个很给面子的笑,却是苦菜花一样凄凄惨惨的。
“这么难看的笑,还不如不笑,我怎么说也是被你拖累的吧?你看我还落了一身残疾,你喊我一声小林哥,会死啊?非要没礼貌地‘林亦风’‘林亦风’地叫吗?”
“好啦好啦,叫你还不成吗?哪就残疾了?我看你不恢复得挺好?”司徒月没奈何地笑起来。这个林亦风看不出来真是个玩兴未减的孩童。
“那你还不快叫?”林亦风催促。
“小林哥!”司徒月的声音低低的,竟然十分羞赧。
林亦风又讨价还价了,“你这跟蚊子叫似的,谁听得见哪?大声点!”
“小林哥!”司徒月没好气地喊了他一声,便连带咳嗽起来,唬得林亦风睁大了眼睛。
“怎么,你在仓库里受了凉,到现在还没好啊?”林亦风收敛了笑容,关切地问司徒月。
司徒月咳停了,便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受凉了?谁告诉你的?”
“还用谁告诉我吗?我们被关的地方是山上,地上就是泥土,又阴又凉,我们一直歪在地上,不着凉才怪,你一个女孩子家,身子骨如果受得了,岂不成汉子了?”
“现在不都流行女汉子吗?”
“那你也不是,你看起来就不是。”
“你倒是汉子了?逞强,然后吃苦头了吧?肋骨折断的时候,如果插进内脏去,看你怎么办?”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聊着聊着,司徒月就开始晃神。从前的从前,她和若昭就是这样斗嘴的,在他们的恋爱中,斗嘴占据了绝大多数时间,刘凝波时常称他们两个是欢喜冤家。而眼前的人,他诙谐的言语,调皮的眉眼,就像是若昭的翻版,司徒月不禁想起前人的一句诗词:似曾相识燕归来。心下有一根弦仿佛被谁轻易就拨动了,细细碎碎地动着,触碰着她内心的柔软,然后丝丝入扣地疼。
林亦风不知为何突然噤了声,他发觉到病房空气里的异样,只觉得脸颊烫得厉害。二人的目光尴尬地对接了一下,又立马错开。
司徒月清了清嗓子,发出的声音还是有些暗哑,像丝绸断面沙沙的,“小……小林哥,听佣人说你上午去看季小亭了?”
“是啊!”林亦风已经调整好状态,换上一脸灿烂笑容,“虽然说我是被你们季家拖累的,但后来季少爷被绑架,可完全就是为了替换我了。”
司徒月垂着头,并不搭腔。
林亦风继续道:“司徒月,季少爷有生你的气吗?你为了我这个外人能够顺利开脱,帮着歹徒绑架自己的丈夫,其实我心底里是很感激你的,同时也很震惊。”
司徒月沉默了许久,答道:“小亭,还有季公馆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真相。”
林亦风愣了一下,随即也陷入了沉默。
司徒月不知道,此时此刻,季小亭就站在林亦风的病房门外。他检查完毕回到病房,佣人告诉他司徒月来看他,他简直欢喜得忘乎所以,立马就来找她。然后他听见了林亦风口中的真相,这个真相司徒月不曾在他面前提起,不曾在季家人面前提起,她把这个秘密守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而他的心在此时此刻跌入深深的谷底,碎成粉末。
季小亭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这时这刻他的脸色已经难堪到极点,他艰难地转过身,蹒跚地迈步。胸前已经弥合的伤口仿佛一下又破开了,一种比子弹还要凶猛的暗器戳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