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羞涩的少女,竟有些难以启齿:“没有,我只想…让自己安全一点…”换一个乖巧懂事的皇帝,哥哥的儿子里,除了李隆基之外都很乖。
他令我不安,正如我令他不安。姚崇、宋璟、张说让李旦把李成器等诸王全部削去兵权,还想让我迁居蒲州(今山西永济),这是何等危险的讯息。
薛绍没在路上多问什么,这些事总得关起门来细细说,握住她的柔夷:“劳驾跟我步行回家。”
太平公主没挑剔什么,看路上很干净,来来往往的鬼魂摩肩擦踵,有时候互相穿梭而过,真是见了鬼了,实在吓人。她往薛绍身边躲了躲:“这些……都是鬼?”这么多鬼?
李承乾戳了戳旁边的胖子:“那是哪个公主?”
另一个门卒搭话道:“那谁知道了,那么多个公主。你们李唐都有四五十个公主了。当皇帝就是好啊,天天跟人生孩子玩。”
李建成鄙夷的看了一眼这几个门卒。
又有一个门卒同为宗室,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袖口:“话别这么说,嫁公主很费钱。当年唐太宗嫁女时不惜赏赐,嫁他的小妹妹们时得出一样的钱,叫人心痛的很。唐高祖十八个公主,唐太宗二十四个女儿,唐中宗九个女儿,当今太上皇十一个女儿。哪一个不得百万钱的嫁妆。归根结底,皇帝有一个太子,再有一个备用的太子,就足够了。”
这人一听就是有生活经验。
李建成&李承乾:有一个太子就够了,要备用的干什么。
一听说某人只有一个独子,那太令人羡慕。
太平公主跟着薛绍去他家里,地处偏僻清幽,和邻家只有一墙之隔,干干净净的平民小宅院,种了竹子和芭蕉。按照礼法,儿女们不能别居,只能住在一起,奈何地府的宅院有规划,都不大,只好分开居住。
二人坐在一起互诉别离之情,又觉得有些陌生局促,一个人已经变了,另一个人却留在历史中没有改变,这在所难免。“我老了。郎君还是很年轻。”
“你也没老。”薛绍拿镜子给她照,镜中二人如并蒂花开。“我死后第三年,百般苦恼,向人询问时,老神仙教我去做门卒。看人间生离死别,富贵权势须臾间化乌有,领略世事无常。又有许多有仇的故人,在城门口相聚,扭打在一起。”
过去已经不必再提,以后也不可预料,如今能谈及的只有眼下。
谁都没有提起她的第二任丈夫武攸暨,包括武攸暨自己。听说太平公主的死讯之后,他继续不动如山的和邻居下棋。
二人各有心结,在漫长的二婚中做到了相敬如宾——真如宾客一样,不在一起睡。
薛绍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和李隆基争斗,立功之后学学李勣老先生,做一个豁达而地位尊贵的隐士不好么?那太难了。李勣近乎成仙,贞观永徽两朝,只有这一个人如此豁达。笑了笑,他笑的还是很好看,依然是清风霁月的贵公子:“以前我只会煮茶,现在还学会了烹饪。”
“什么水?什么米?”
“露水。粳米。”薛绍玩笑道:“公主若嫌不好吃,就再饿一会。人们都说死后吃些东西可以安神。”
太平公主哼了一声:“你好大胆,敢让我饥饿。偷得这片刻光阴还不好好相聚,等到天后获知…”我们又会被强行分开。
“现在不会了。”
“在地府中是谁主政?泰山府君?”
“那是人间传闻。阎君主政,不论是高祖太宗还是天后,现在都……没法生杀予夺。”
她是个懂政治的人,立刻开始询问阎君的执政风格,以及地府的政治体系,更重要的是天后手里还有多少权力?祖宗们都在什么地方?是按照道家的说法,升天成仙去了,还是按照民俗的说法,住在自己的陵寝之中?互相能见面么?
在听说帝镇的事情之后,她有点悲凉却又幸灾乐祸的乐了:“好严格。”母亲没法忍受失去权力吧?她大概也没法忍受我和薛绍重新在一起。忽然有点想笑。
“薛绍。”
“嗯?”
太平公主直接问:“我们再续前缘,再次结为夫妻,你意下如何?”她已经等了一刻钟,还没等到薛绍开口,只好自己主动出击。或许有些着急,可是她已经等了很久。权力或许比思念薛绍更有趣,可是在失去权力又看到他的一瞬间,一切尘封的往事和少女情怀一起涌上心头。
薛绍一怔,又笑了起来:“正是薛绍所愿。愿听公主吩咐。”
还以为你要在我和武攸暨之中做一番选择,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