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剑垂头,瓮声瓮气道:“夫人又赶我走。“
知微不忍心,眼巴巴地看向清词。
清词温言道:“书院里用不着这许多人,我只带着她就足够。”
“我知北境战事不顺,你为此日夜忧心,而且,他需要你。”
她虽然因有着前一世的部分记忆,对萧珩极有信心,可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形势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安心。
或许,这也是她的一份私心罢。
她含笑看了眼知微:“我与世子的事,与你无干。待你平安回京,若这丫头不反对,你来姑苏下聘吧。”
孟清词说中了他的心事,赵剑的脸瞬间成了一块大红布,他瞟了瞟知微,见知微的颊旁也飞上红霞,心中如有烟花绽放,一时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他身为武将,也的确日夜挂心着肃州的局势,何况,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沙场建功是热血男儿的英雄梦想,赵剑自也不例外,闻言言辞中就有些犹豫:“可,世子有令......”
“你也瞧见了。”清词含笑截断他的话,“苏杭一带富庶平安,我这半年以来什么事都没遇上。劳你在此,大材小用了。”
“何况,儿女情长如何比得上家国大义!”她正色道。
赵剑悚然一惊,满腔旖旎退却,他拱了拱手,正容道:“夫人说得是。”
“但总得等夫人安顿下来,万一……”
“你这人怎么乌鸦嘴!”知微急急道,说着瞪了赵剑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夫人的学问……”赵剑讷讷解释。
“我明白。”清词道,她也退让一步:“赵大人说得也有道理,那就等我和山长谈过再说。”
“是。”赵剑恭声应道,他躬身一礼:“静候夫人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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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山长和清词想象中的形象有些重合,又有些不一样。她一身霜白色道袍,挽着个道髻,身材高挑,面容秀美中带着凛然之气。清词曾听蒋夫人以敬佩的语气谈起,她以女子之身做到晴鹤书院的院长,又力主招收女子进学,开大周女子教育之先河。
据说谢山长一生未嫁,毕生心血致力于晴鹤书院的发展,或许是因为如此,她看起来很年轻。
她阖上蒋大人故旧的信,一双湛然有神的眸子望向孟清词,徐徐问道:“原来孟娘子便是近来杭州府一画难求的清嘉公子?”
这是洛长欢为她造的势。
“不过凑巧而已。”清词谦道。
谢山长淡淡一笑:“孟院长博学广识,我久闻大名,想必孟娘子家学渊源。廖老大人文名满姑苏,他举荐的人,我亦是信得过的。”
“只书院有规矩,新来的老师都要考校,通过了才能留下来授课。孟娘子也不能例外。”
“自然是入乡随俗。”清词含笑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晴鹤书院学规严明,她反而松了口气。
她早有准备,见桌案上放有纸笔,挥毫泼墨,一炷香的功夫,一幅《双清并秀》便呈于案上。
她只用水墨作画,挥洒兰竹风骨,画竹以浓墨,前深后浅,兰叶以淡墨,潇洒秀逸,刚柔对比,而又相映成趣。题的是“兰与竹相并,非关调不同。氤氲香不远,聊为引清风。”
谢山长的眼中不由现出欣赏之色。
清词道:“方才经过明伦堂,见贵书院校训:兼容并蓄,明德厚学,可见山长之心胸。
“清词谨以此画赠山长,竹乃君子,虚怀若谷,兰生幽谷,以喻美人。治学一道,问辩研精,岂分男女?山长之志,清词深以为然,亦愿追随山长之志。”
谢山长又是一笑,看向清词的目光却是柔和了许多,她深深道:“孟娘子有此才华,耽于闺阁,可惜了。”
谢山长的评价令孟清词有些受宠若惊,她不好意思道:“山长见笑了。其实清词只是喜好丹青,才加以钻研,于治学甚是平平。”
“术业有专攻。”谢山长道:“廖老大人道你不欲于真姓实名示人,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既如此,沈先生,晴鹤书院幸见光临。”
清词心中一阵喜悦,谢山长同意她以沈清嘉的名字来此执教了。她扬唇露出来到这里第一个放松的笑容,诚恳道:“山长唤我“清嘉”便好,还请多多指教。”
这一笑,方才的沉静尽去,仍有少女的娇憨。
谢山长如今倒理解了廖老大人信中拜托照顾之语,若是她如寻常女子那样的年龄成婚,女儿也不过清词这般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