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皇后的易家、从属无数的李相、高门雅望的郑家……掌管神锐军的明家、还有隐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徐家……再兼这位能平外患、除内奸、动如猛虎的神武沈家。
互相掣肘、攀扯纠缠,这才是齐明钺最愿意看到的景象。他视沈青鸾如宠臣,一是因她的出身,教君王怀爱将之心、起惜才之意。二是她的狠毒,由其做匕首利刃,淬毒含冰,触之则死……而也正因如此,这把刀实在太利。
到了沈青鸾表现出想要与郑玄成秦晋之好、载明鸳谱之时,齐明钺才觉握紧此匕首甚是不易,若再教她得了郑玄之助,恐怕风云翻搅之下,朝廷庸碌者众,极难阻挡。
齐明钺握起一盏茶器,掌心贴在壁上。他略略低眼,神情似还有些未褪的冷,眸光莫测。
“那个肖似郑玄的男子,现下何处?”
“回陛下,留居梅园。”青竹回道。
“好。”齐明钺单掷一字,也不知道是在说好什么,又过了半息,他向后倚坐,平声道:“给庆娘做个玩物罢。”
“是。”
齐明钺又想起前日暗卫来报之事,对自己那位死去多年的十六妹颇多疑虑,但倒也不至于杀他的地步。暂且先不必打草惊蛇。他倒是想看一看,这个人称妙手的医仙,究竟能做出什么有关时局的大事来。
念想到此,就不免再想起目前最棘手之事。他不容沈郑两家联姻,沈青鸾手握神武军,狂性难收,岂止是桀骜二字可以评判,郑玄虽在方外,但背靠六世望族,在朝野之中声名俱赫……
齐明钺闭了闭目,骤然头痛发作,低首垂至案边,半晌未有动作。那青竹只敢候在一旁,气也不曾大喘,唯恐有分毫之错。
小半刻,大启的陛下又询了一事。
“郑秀之如何回讯?”
如非必要,齐明钺还是不愿去动郑玄的,他与郑林当年关系甚好,并不愿与离朝老友反目。
“郑大人未曾回信,只递来一块信物,附言说……”
青竹想着那句话,连心尖儿都跟着绷紧了:“……将此物递与国师,他随后入京。”
齐明钺沉默片刻,头痛更烈。他捏住眉心,道:“行了……望玄儿及时回头,万勿违逆父命师恩、离亲背众,望他保全一身。”
当今皇帝齐明钺,是真有这么称呼郑玄的资格的。说到底,沈青鸾虽有宠臣之名,但他对沈卿的脾性心知肚明,这样难缠的爪牙,在很多时候到了最后,都会成为皇室的绊脚石或是尽过忠的废子。
沈家只娶不嫁,故友独子,火坑恶窟在前,怎忍如此?
齐明钺想到此节,胸怀大畅,便深觉是为郑玄择一明路,那愧心起时的头痛也消减下去许多。他慢慢地喝了口茶,随后道:“让庆娘想个法子……不必害人,只消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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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前脚儿到,后脚儿便收到了那位传闻与国师大人相似的男子。庆曼婷拨了拨眼前血呼啦嗤的眼珠子,伸手从小侍身前抽来布巾,把刀一抹,露出个森白雪亮的锋刃来。
那位名唤贺青洲的倌儿便被押来,捆个结实。此刻脸色惨白,连唇上也无甚颜色,乌发早在途中松散,披落下来,遮住了半张脸颊。
这里是刑房模样的地方,黑布隆冬,四处无光,唯有女人身前一盏小灯,燃得正直,再就有一个热炭盆,在手旁烧着,热意逼压过来,令人生畏。
庆曼婷挥手让那几个哑巴太监滚出去,慢慢地擦手中那把刀。在她身后,有一个不成人样的躯体挂在刑架上,此刻发须、双眼、左肢全部无影无踪,口中塞珠,却还活着。
旁边呆立着一个小侍,看来也不过七八岁。眼眸漆黑无神。
方才来的路上,那身尚还算值钱些的衣裳全被拿走,贺青洲只着中衣,低首颤抖,不敢抬头。
庆曼婷抹干净了刀,道:“抬起头来。”
这地方是个神鬼不知的所在,其中奇特诡异的手段法子数不胜数。庆娘手下也有一拨儿人在,但此刻并不在此处,她便亲来看看这一位皇帝送来的人。
贺青洲轻轻蜷起手指,依言抬首。
他容貌与郑玄确有七分相似,眉如墨画,却稍显长那半分,双唇似笔锋勾描,弧度虽柔又过于朱。不必仔细探问,只若熟悉国师大人的人瞧上一眼,便知道是个冒牌货。
但贺青洲得这几分颜色,也绝对是个无法反驳的难得美人。玄灵子一身孤清冷绝,心魂在世所不存之地,不容得他人把玩淫亵,而眼前的青年,颤抖含泪,眼中蓄了一片柔与惧,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