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合上,紧接着让他们都退下。
等到营帐只剩华妫容一人,他手骨咔咔作响,重新展开画卷。上面是少女戏水图,戏水的少女未着寸缕,唯有水和青丝为掩护,乌黑长发扑下,像鸟类羽毛密密蓬蓬,头发有一半泡在水中,服帖贴住雪白身子。对于脸,这副画只是浅浅勾勒,画得模糊,宛如一层清雾蒙在上面。但对于身体,却画得不能再清楚。譬如锁骨下方的小红痣,腿根的另外一颗红痣。华妫容不了解其他女人,但他熟悉昭懿的身子,这两处都摸过亲过……他强压怒气对火凝视,察觉这画有夹层,用小刀割开一角,夹层里还藏着一幅画。这副画很小,只有书页大小。该画直接没有画少女脸,但却多了一位男子。笔下勾勒出道观静室,少女被压在屏风处,穿着一连男子式样的道袍,但道袍不好好穿,松松垮垮披在身上,雪白柔腻的肩颈和大腿都露在外面。她一条腿的足尖绷紧,画出的耳垂滟如朱砂。—天光初亮,啼宫殿门被用力撞开,昭懿于睡梦中惊醒,刚想问画露外面是什么动静,比婢女们都要沉重的脚步声,声声如雷,步步逼近。她下意识拥被坐起,一把剑凭空出现斩断她床上悬垂的金钩纱幔。华妫容于纱幔后现身。华妫容没有多停留,说完那句转身出了寝殿,殿外有婢女们守着,他脚步停了一下,“她醒了。”巫国国主此时还没睡,他坐于凉台观星,夜穹似银河,从此往下看,俯视整个巫王宫。阖宫静如蛰伏的巨蛇,偶有灯火如蛇眼点缀。近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从凉台的登天梯传来。巫国国主不用回头,都知道谁来了。“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你的大昭公主醒了吗?”往日听着没什么的话,此刻格外刺耳。华妫容停下脚步,“是你要她一年之内怀上我的孩子?”巫国国主侧过头,长眸微眯,看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儿子。他这个儿子就算吃了败战,都没有今日这般颓唐。他并不想隐瞒什么,在他这里,那位大昭公主的用处只有这个,为巫国诞下继承人。不过看他儿子这神情……巫国国主反问:“你不想她怀上?”不待华妫容回答,他又道:“就算我不给她设下一年之限,不逼她,她就能安安分分一心一意待你,怀上你的孩子?凤愚,你还看不破吗?倘若不是你都父的预言,我都不会让你娶她,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和亲前大祭司是说过一些话,但华妫容原先从不信预言这种东西。他在抱昭懿离开地牢时,她晕了过去,他以为她会死,将她放下交给巫医诊治良久后,他的手还在抖。后些什么,他希望她醒来能问孩子,至少证明她在乎,可是她不在乎,她更关心那群废物。华妫容自嘲地笑了笑,她怎么会在乎,她根本不愿怀上他的孩子,她觉得为他诞下子嗣恶心。她对他全是假意。华妫容立于凉台,夜风将他的衣袖吹拂起,面容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同以往没什么区别,“你要孩子就自己生,不是养了那么多女人?父王你也没老到干不动,再努努力生一窝。”巫国国主已经很少动气,听到这种混账的话,默了默,脱下脚下一只木屐,朝华妫容砸了过去。没砸到,华妫容微一侧身,轻轻松松避开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个讨债鬼?”巫国国主恼怒道。华妫容不答,他转身要走,但走了两步又停下,“我已经许她回公主府,你不要动她。”后半句话格外轻,“以后别说我的大昭公主这种话。”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世间再多一对又如何。离了巫王宫,华妫容独自骑马往宁北道去,他需要给自己找点事做。跟来时迥然不同的心情,宁北道成了他暂时可以躲避的地方。一路上不眠不休,他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吃东西,也许有,路过路边的小茶馆,他好像有吃了一碗馄饨。回到宁北道,华妫容没有急着下马,立于山坡上看着下方平地的营帐,有巡逻的巫国士兵发现他,刚要行礼,便被他抬手止住。“都退下。”“是。”离营帐很远,但隐隐能听到降楚的声音,他又在炫耀他那些红粉知己,把一群愣头青弄得艳羡不已。那些话降楚不敢在华妫容面前说,可他敢在其他人跟前讲,所以华妫容也听到过好几次。无非是他每次出征,他那些红粉知己都要窝在他怀里哭哭啼啼,又给他做靴子,又给他做衣裳。华妫容以往对此嗤之以鼻,烟柳之地的女子哪有什么真心,不过是看着银子份上给他好脸,再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