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卫所兵,家跟营是不分家,家就挨着军营,军营就挨着家。
卫所兵可不是在卫所生活就好,还有地要耕种,平日这些正兵也会干农活。
古代劳动效率太低,几十亩地需要一家老小齐上阵干上几个月才能收获。
他今日宣布三年内都不准回家,这些人一听就有点炸。三年不能归家,那就等于家里少了个劳动力。
余丁也是青壮,同样也是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他们,家说不定都要垮。
别看古代动辄寒窗苦读十多年,那都是地主阶级。寒门说的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的贫农,而是小地主。
几代人努力积攒家业,才有可能供一个读书人。
真正的困苦百姓,读书根本就是奢侈。
所以三年时间对大多数人来太过漫长,更何况每个月都还有考核。
朱高炽没料到这些,他对古代社会生活的认知还是有差距。听完孟善的辩解,他认为自己可能真的是太想当然。
语气不由缓和许多:“是我想得差了,这事不怪你们两个。”
孟善张玉赶紧拱手,哪敢让世子爷认错?
朱高炽摆摆手,不耐烦地走来走去,找不来合适的人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突然,他停住脚步,猛扭头道:“紫荆关一战,多了那么多孤儿,当地都是怎么安置的?”
孟善苦笑:“孤儿安置么,要么就送进养济园,要么放任自流,谁家也没多少多余的米面养活一个大小子。
幸运的话,还能有人收留,不幸的话,自生自灭。”
朱高炽道:“你亲自去一趟,把紫荆关的孤儿都带回来。
年纪大小无所谓。但必须要有。”
他对张玉道:“去把姚师请来。”
张玉刚想出去,姚广孝已经到了,他来是为了军校的开支问题跟朱高炽商议,正好一起解决。
朱高炽道:“姚师来的正好。北平府里是不是有许多青皮无赖?”
姚广孝脑子一转,立刻明白朱高炽打的什么主意,道:“不可!”
青皮无赖历朝历代都有,哪怕是到现代也不能杜绝。
以青皮无赖充作吏员的事儿,在古代非常常见,比如唐朝的不良人。
不良是相对良家子来说,即能够自备马匹武器的人称为良家子,反之则是不良人。
但用不良人充兵的,没几个人这么干过。
“这些泼皮无赖,性子狭窄,脾气火爆,好逸恶劳,不能充作正兵。”
朱高炽道:“能不能是另外一回事,市面上也该清理清理。
西市里乌烟瘴气的人很多,我听说有人居然在西市那儿开始收保护费了?把这些城狐社鼠给我揪出来。”
姚广孝退一步道:“抓来又能怎么样,即便按照大明律,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那就先出个条例,作为大明律的补充。治安管理条例。把他们送到军营,我亲自考察他们。”
姚广孝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没办法,谁让朱高炽是老大呢?他满怀嘀咕回去。
两日后,实际当朱高炽宣布完这里的规矩后,便有四五个胆子大的人潇洒离开。
他们想的是,回去后赶紧躲起来,听听风声,风声不对立刻就跑,没有风声那就继续生活。
第一天四五个人大着胆子离开,兵营的执事并未阻拦。他们把自己的东西裹进包裹,门口看守只是检查后便放行。
晚上有人坐不住。他们迫切希望能听到朱高炽派人去追的消息,但到晚上仍旧没消息传来,他们疑心这是朱高炽玩弄手段,分辨忠心与否。
然而傍晚时,军营守卫撤了,只剩下两个人看门儿,这两个人也不会满营区巡逻,只站门口聊天儿。
新兵营里众人议论纷纷,这事太反常。
元末时,这里的人虽然没经历过,但也听说过,抓到谁谁就是兵,想跑?砍手断脚是轻的,重的直接砍了。
明初虽然没有那么严苛,但对逃兵的处罚也非常严重。
北平府是追击蒙元余孽前线,附近的人都被抓过壮丁。
他们可是太懂得抓壮丁意味着什么,所以即便这是朱高炽下的命令,如果有选择,他们同样不遵守。
夜里有人疑心这是朱高炽故布疑阵,暗中必然有监视的人,夜里正是发现他们的好时机。
于是有人趁着夜色摸出营地,他们一队五个人,蹑手蹑脚从院墙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