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都太陌生了,说出来你大概会笑话我,我最开始竟然连酒店的灯都不知道该怎么按,更不用说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高科技产品了,还有时下最流行的话题,最现代化的生活方式,我统统一无所知,就像来到了一颗外星球,不过还好……我的学习能力很强。」
说到这,许云澈抬起眼皮,语气里带了丝调侃的意味:「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我当年也算得上一个……学霸?」
他笑了笑,程菀也跟着扯起嘴角,却笑不出来。
「你看,我现在都会用电脑绘图了,还能接到活儿赚钱,不算赖吧?都说画画需要时间和耐心,这是我在牢里那么多年,最不缺的两样东西了,监狱里的每一处角落,几乎都被我画遍了,出来后总算能画更多的风景了,以及……更多的人。」
许云澈说到这,看了一眼程菀,她柔软如云的秀发,似乎都散发着丁香花的芬芳。
「十六岁那年我有过很多梦想,想考最好的大学,想做最体面的工作,但现在小半生过去了,我发现能看到头顶很大的一片天,能呼吸自由的空气,能在阳光晴朗的时候,推着我妈去树下走一走,也是挺幸福的事情了,不是吗?」
「还有,」白发如雪的男人看向程菀,对着她轻轻一笑,字字温柔:「能和你坐在这里一起吃饺子。」
【7】
许云澈接到程菀电话时,已经晚上十点了,他正在给果果做一个手工木马,只要再涂上一层缤纷的色彩就可以了。
自从那夜他向她讲述过往后,两颗心明显贴得更近了,有什么在冬日的雨夜里微妙发酵,而两家的来往自然也更加密切。
果果对许云澈的崇拜与喜爱简直不加遮掩,许云澈不仅当了「师父」,还自觉接过了送果果上下学的任务。
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胆子大,不但没被许云澈一头白发吓住,反而对他的绘画手艺赞不绝口,个个围上去拍马屁:「果果,你爸爸真厉害,连头发都这么酷,就像漫画里的超级英雄一样!」
小姑娘平时在幼儿园里沉默寡言,这下可骄傲了,抱住许云澈的脖子不愿意撒手,「是啊,他最厉害了,天底下第一厉害!」
许云澈笑了笑,也不去戳穿孩子的小心思,只是胸膛里也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另一边,程菀也时不时地去照顾许云澈的母亲,替老人家按按摩,陪她说说话。
老太太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清醒的时候就拉住程菀不放,笑得两眼弯弯,一个劲儿地夸许云澈多么聪明,多么优秀,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程菀也跟着笑,只是低下头,眉目有些羞赧:「阿姨,我都知道呢,他的好……我比谁都清楚。」
一切似乎都越来越好,生活越发有了起色,却在这过年的边儿上,来了这样一通猝不及防的电话。
程菀在那头哭得汹涌:「许云澈,我好害怕,好害怕……」
许云澈几乎是「腾」地一下站起,「程菀,你别哭,你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在警局。」程菀压低着声音,抽泣间每个字都透露着无助与惊慌:「店长,店长说我偷东西,可是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冤枉」这个词,世上恐怕没有人比许云澈更熟悉,也没有人比他更懂其中的万般滋味。
当他赶到警局时,程菀正坐在长椅上,蜷缩着身子,哭得鼻头通红,身上每一处都在发抖着,像丛林里的一只狼狈小兽。
一如那一年,那个被强硬拖到警察局,满心害怕绝望,不过才十六岁的少年。
许云澈的眼眶,忽然就湿润了。
程菀抬头,两人遥遥相望,天地周遭仿佛刹那静止,世上唯有他和她。
程菀原本收住的情绪,在见到许云澈的那一刻,尽数释放。
有种心情叫作,原本不委屈,可在见到那个人之后,忽然委屈得无以复加。
程菀止住的泪水又潸然落下,她对着许云澈摇头:「我,我没有做过,真的没有……」
许云澈向她走近,笑意温柔而坚定:「我知道,别怕,我在这里。」
【8】
所谓的一桩「偷窃案」,实际上再简单不过,原是一位顾客在母婴超市里买了一个玩具,类似于电子画板的东西,功能丰富,价格不菲。
但这位顾客拿回去没几天,发现自家孩子对这新鲜玩意儿并不感兴趣,又想拿过来退货,可因为东西动过了,吊牌都拆掉了,按照超市规定并不能成功退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