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洁白的装饰以及空气中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告诉安素月，这里是医院。

以前，每次要来医院打针的时候，妈妈都会说如果安素月能勇敢打完针，就会给她买礼物，所以安素月总是会期盼打针，那样就可以得到礼物。

头疼脑胀间有人进来，拿着听诊器在安素月身上到处比划，听到安素月呜咽的一声“爸爸妈妈”动作一顿，叹气。

后来，安素月知道，爸爸妈妈死掉了，那天刚好救援队上山搜救遇到了那两个人和安素月，安素月才躲过一劫。

那两个年轻的男人，其实是正在逃跑的杀人犯，两个人杀掉了一家四口人然后逃窜，一直逃到了那座山的山顶。

就在与安素月一家一起度过的那段时间，他们的后备箱还放着裹满鲜血的斧子和刀。

他们被杀人所带来的快感所充满，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预谋着如何杀掉这善良就要迎来幸福的一家人。

天一直是暗的，妈妈，有的人注定天会一直暗。

在政府的帮助下安素月康复出院，入住了孤儿院，那里有着因为不同原因而失去亲人的孩子，不同年龄，不同性格。

有的孩子选择向阳而生，有的孩子选择埋没在潮湿阴暗的泥土里不再出现，安素月选择后者。

记忆里最深刻，是有一个大约16岁的少年，他孤僻冷漠，但总是会带着较小的孩子们一起玩耍，即使他总是坐在远处看着。

孩子们都很喜欢他，每天都要找他。

安素月也只是远远看着，或者蹲下来观察蚂蚁，拿树枝画圈。

一天，那个哥哥突然说：“当雾霾散尽，天光大亮，光明终究会到来。”

安素月回头，发现那个哥哥捧着一本书，将书上的那行字递给她看，脸上冷淡无表情。

“可是天不会亮的。”哥哥说。

安素月愣了一下，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在草地上滑出一道道痕迹。

是的，天不会亮，永远不会。

后来，那个哥哥消失不见，听其他人说，那个哥哥跳楼自杀了。

安素月坐在那个哥哥以前会坐的位置上，看着远处孩子们玩耍的身影，学着他的样子，打开那本书，突然间眼泪涌上来，捂脸痛哭。

“天会亮，因为我一直等待。”

那是书中一张手写的纸条。

哥哥，你错了，无论等多久天都不会亮，因为黑暗永无止尽，唯一会亮的方法，就是成为黑暗。

远处钟声响起，随着悠悠的清风一齐扑面而来。

安素月合上书，将那张照片握紧在手心，伸手，迎着风松开，白色的纸张随风而起，越飞越高，就像鸟儿般飞上了树头与高空。

直到再也看不见，安素月也没有收回目光，心想，哥哥，如果身处天国的你收到了这张纸片，是否会笑自己的无知与执着呢？

有一个四岁的小孩跑来，大声呼喊挥手，安素月回以一个微笑，蹲下摸摸她的脑袋。

“姐姐，有人来找你！你要有爸爸妈妈啦！”

安素月闻言面色一顿，笑容欲浓，却更显苦涩。

回首，顺着纸片消失的方向看去，无言地又转过头来，道：“好。”

妈妈，我信你，我也一直在等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