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八月就这样懵懵懂懂、也轰轰烈烈地来临了。巴城的夏天是火辣而嘈杂的,高悬空中的烈日仿佛一口巨大的编钟,走两步就自天上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轰鸣。在这晃目的淫威之下,任何人都不得不缴械投降。
自从那天的争执过后,梁文佳再也没有在0313出现过。第二天莫子希回到寝室之后,发现她的床位和行李都已经被搬去一空,只剩下一个空落落的木质床板。莫子希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对于这件事,潘泉似乎沾沾自喜。“四人间变三人间了!”她一边吃着夜宵,一边幸灾乐祸地跟唐羽柔聊着天。“莫子希,你要来尝一口吗?欸,莫子希、莫……”
“哎呀,你别喊她啦,她一戴上耳机就成小聋子了。”唐羽柔咯咯笑着对潘泉说,“她不吃,你给我吃呗!”
莫子希坐在紧闭的床帘里写着日记,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其实她什么都听得见,只是懒得回应罢了。她完全看得出来,潘泉今天之所以愿意如此慷慨地分享食物,其实只是因为她自己吃不惯这玩意儿而已。
莫子希相信唐羽柔其实也是个聪明人,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愿意接潘泉的茬——如此巴结她,是能获得什么好处吗?难道是真像潘泉自己说的,“学习她的高分画技”?莫子希是从来不会阿谀奉承的那类性格。她默默想着,就算哪一天潘泉真成了清华美术学院高材毕业生,自己也不会高看她一眼:因为她是一个不善良的人。
听着潘泉和唐羽柔吃着东西吧唧嘴、吹着牛皮聊着天的声音,莫子希感到一阵头疼。这两人一个是嘴上不干净、光面上使明剑;一个是手头不干净、背地里放暗器,与她们处在一个空间内的气氛让莫子希觉得极其难受。
以后每天还是在楼下教室画到这两人睡着了之后再回寝室吧!莫子希无奈地想着。
就这样,在不理想的月考分数和不愉快的住宿氛围的双重因素下,莫子希每天的晚间自习时间只好被无限期的延长了。基于上一次的成绩,她为自己制定了详细的练习计划:每周一周三练习色彩、周二周四练习速写,这是自己现在相对薄弱的两门科目;每周五临摹一张完整的素描人像。周六周日说起来是休息调整,但事实上也几乎被正课老师们布置的课后作业占满了。很快地,莫子希便开始踏踏实实地执行起她的学习计划来。
八月第二个星期三的夜晚,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自发练习的学生,莫子希如往常一样坐在最后一排练习着色彩。如今已经到了巴城最炎热的时节,为了让师生们凉快些,教室内的空调开得很足。巴城夏季的昼夜温度都极高,白天四十摄氏度左右是常事;但入夜之后,气温还是会比昼间差上好几度。如此一来,对于有些怕冷的莫子希而言,适用于白天的空调马力就显得有些太足了。
然而不幸的是,画室的空调是统一由中央系统控制的,而想要在这栋偌大的帆船屋内找到这一方小小的中控按钮,无疑是难于上青天。如果因为吹空调而着凉则必定会感冒,换作是在从前,这可能只是一件很微小的事;可是在现如今新冠疫情肆虐的形势下,若因感冒而发起烧来是可怕的——但凡发了烧,就算不是真的感染了新冠,也会被按照感染新冠的方式来处理。就像莫子希之前听董思妍说过,如果最近在虹华中学里突然发起烧来,学校则会立马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让你收拾书包回家,防止你把病情传染给其他的同学;且就算康复后感官上已无大碍,也必须要在家里隔离上整整两周的“健康观察”才准许返校。
可是,对于每分每秒都如此宝贵的高三学生来说,这两个多星期的时间要如何才能耽误得起呢?在这一点上,寻青画室的黎常校长有自己的见解。“新冠病毒现在已经并不像两年前那样致命了,大家不必太过惊慌。如果中招,只把它当作‘小感冒’就好了,身体状况很快就能恢复从前。实在不舒服的时候,你们大可放心地去休息,只要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就可以随时回来继续跟进课程。”也算是托寻青画室封闭式管理的福,集训到目前为止,画室里还没有出现过抗原呈阳性的人。
不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赞同黎常的观念。“‘小感冒’?我在网上看到,有些人感染新冠之后得了好严重的后遗症呢!”潘泉夸张地叫唤着,“不再多隔离一会儿就回教室,要是把我给传染了怎么办?我要是给烧得出了什么事,黎常他担得起吗?”
“不会太严重的啦!国家都免费给咱们全民提供了疫苗了,就算真的感染了,应该也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唐羽柔好言相劝道。
在莫子希看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