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湄回头瞧了瞧榻上一黑一红两道盘长结,取了已经打好的黑色那个,回身蹲在景晟身前,为他系在了腰间。
姜湄边系边说道:“此地偏僻,寻不得彩绳,我便用墨汁浸了色,诗中有匀‘着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此结有思念的寓意。”
“眼下这情形,你不便为家人披麻戴孝,佩上此结,也算尽尽心意。”
景晟小手托起绳结,神色动容,搂了姜湄的脖子把小脸贴上了姜湄的耳侧,小声说道:“谢谢你,姐姐。”
梁弈暗皱了眉,但念着景晟到底刚失了至亲心中哀痛,还是忍了把他从姜湄怀中拽出来的冲动,眼见榻上还有一条红的,出声询问道:“另一条呢?给谁的?”
姜湄垂眸轻拍着景晟后背,轻声道:“那条还没打好。”
梁弈听姜湄不愿正面回答,心头反倒存了些期冀。
这会沅梨捧了个小药箱回来了,俏声道:“夫人,沅梨回来啦!军医给了个药箱,您快瞧瞧这瓶瓶罐罐的都怎么使。”
姜湄微怔,说道:“递给三殿下吧,他久经沙场,这点小伤会自己处置的。”
梁弈却连忙说道:“我伤在看不见的地方,怎么自己处置?”
姜湄抬头用鼻尖指了指角落的妆台:“三殿下特意命人安置的妆台,不是正好用得上,对着铜镜便能看见了。”
梁弈闻言声音也拔高了三度:“我堂堂梁国三军主帅,怎能像个女人一样坐在那对镜上妆?”
姜湄嘴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沅梨也在一旁掩嘴偷笑,她从前听闻三殿下行军作战威严凶煞,不想在夫人面前竟和自己从前相识的毛头小子一般。
景晟受了姜湄的温香暖慰,听着两人的对话识趣地从姜湄怀中跳了出来,他倒腾着短腿去拉了拉沅梨说道:“我饿了,你陪我去厨房寻两个馍馍,夹点肉片吃。”
沅梨长在西北,年纪又小,自是对肉夹馍没什么抵抗,听景晟一说自己也有些泛了口水,还没待沅梨向梁弈和姜湄请示,便被景晟连拉带拽地拖出了帐子,临走景晟还命沅梨把帐帘拉了下来。
梁弈正摸着下巴心中暗忖,这徒弟有良心没白收,却听姜湄淡淡说道:“你到底允了景晟什么好处,他竟这般襄助于你。”
梁弈只是装作听不懂。
姜湄叹了口气,搬了药箱坐在榻上,“你搬个凳子坐过来。”
梁弈唇角上挑,依言在姜湄身前坐下,姜湄取了绢帛用药酒浸湿了一块,轻声说道:“凑过来些。”
梁弈太过高大,这会只得撇开两条长腿置于榻前,身子前倾凑到姜湄面前,向左上扬起头露出右颈上的伤口。
姜湄先是用干净的帛布拂去了伤口上沾染的尘土,又吐气如兰地吹着伤口附近附着的浮尘,再用浸过药酒的绢帛去拭那道细长的口子。
梁弈此时虽昂着头,视线却始终从眯垂着的桃花目中紧锁着姜湄峰聚波横的眉眼,喉结也不受控制地不停滚动。
帐帘合上后,帐子里略有些闷热,两人都微微有些出汗。
姜湄此刻虽还身着此前从牧民手中买来的粗布衣服,却衬得她肤色更加细白,宛如盛开的茉莉,薄汗渗出鬓边,犹如茉莉花瓣上晶莹剔透的露水。
梁弈脖子上的伤口受了药酒的刺激,有些沙沙的疼,姜湄温热的呼吸时不时地落在他右颈上,他只觉得闷热几乎就快要覆盖掉全部理智。
正当他感觉自己快要把持不住时,姜湄却收了手,轻声说道:“好了,这两日别沾水了。”
姜湄正向药箱中放回药瓶和绢帛时,却被梁弈突然抓住了手腕。
梁弈从凳子上起了身,半伏在榻边,一手揽过姜湄的腰,另一手钳住了她的皓腕,轻轻把姜湄往前一带,便眼看要含住了姜湄的樱唇。
姜湄瞳孔蓦地放大,却没来得及反应,正当梁弈心中似有声音叫嚣着狂喜着,马上就要得逞时,姜湄的唇却被压在了梁弈的面具上。
两人四目,隔着触感微凉的铁面定定相对,梁弈的唇还尴尬地撅在空中,却全然忘了此刻自己正戴着那厉若恶鬼的面具。
梁弈的耳朵瞬时变得通红,面具下的俊脸更是涨成了猪肝色,他这会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懊恼戴了面具,还是该庆幸戴了面具。
他松开了姜湄,向后撤了两大步,踢倒了搁在身后的凳子,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候在门外不远处的守兵。
两个守兵原本就蹊跷殿下为何对这两名俘虏这么上心,得空了就要来帐前晃悠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