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湄颈上手上的伤口血流如注，面色也越发苍白，梁弈接连点了姜湄身上几处大穴，眼见伤口中流出的血渐渐少了，梁弈心如刀割。

姜湄的身子倾斜着，怀中的白帕亦随之滑落，从衣襟中露出了一角。

梁弈颤抖着手把帕子拿了出来，摊在手上，那帕子被姜湄叠得很是整齐，四四方方，洗得亦干净，洁白如新一尘未染，梁弈看着帕角上绣着的“弈”字旁，似是有着别的花样。

梁弈拿起来借着阳光仔细端看，才看清那是用白线绣上去小小的一朵梅花，紧紧傍在龙飞凤舞的黑色“弈”字旁边，因着手帕同为白色，不仔细看是全然发现不得的。

两人昨晚才刚刚相认，这花是姜湄昨夜才绣上去的，梁弈自是瞬间明了了姜湄此举深意，再也压不住体内翻涌的气血，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梁弈轻声唤道：“湄儿，你别睡。我已着人在府上为你垦了大片的园子，我陪你种花，日日为你炙肉，带你去草原骑马……”

梁弈说着说着，声音已是有些哽咽，他低下头，一滴清泪滴落在姜湄沾了血污的脸上。

梁弈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抬头却见叶桓失魂落魄地向自己走来，眼睛怔怔盯着他怀中昏迷不醒的姜湄，梁弈眼神瞬时变得阴冷狠厉。

若不是此刻梁弈按着姜湄虎口为她止血，他真想立时起身提剑砍了叶桓与那柳氏，梁弈眯眸下令道：“把他拿下！”

身后的梁兵得令上前把叶桓团团围住，叶桓却当作看不见一般仍然一步步向前走着，众人上前欲动手擒他。

叶桓到底是多年睥睨天下的越国第一猛将，他仗着铠甲缚身又身怀千钧之力，步履丝毫未有迟疑，上前阻拦的梁兵尽数被他挥臂震开，竟是根本挡他不住。

梁弈见状，冷声说道：“叶桓，你若再敢往前半步，今日我便让你十万越军埋骨天沐。”

说罢梁弈举起右臂，手掌渐握成拳，鼓手见了立即敲响了战鼓，一时间鼓声雷动，叶桓回首望去，见着一众黑衣鬼卫正立于城墙之上，而自己的副将已然被擒，剑抵喉间。

左右两翼梁兵也在天沐关左右山脊上露出了身影，只待再接号令，便能一举破城而入。

叶桓尚存有一丝理智，却还是满目痛苦眷恋地看着姜湄，他捏紧了拳乞求道：“三殿下，我不管你与湄儿间到底有何渊源，她终究是我发妻，请你把她交予我，带回去救治。”

梁弈的声音降至冰点：“她曾经确是你妻子，如今却已不是了，她不属于任何人，本宫给过你机会，你既已做出选择，便没有回头的资格了。”

此时段旻等人刚好提着几名军医衣领又施展轻功赶了回来，梁弈把姜湄交给了几名军医照看，缓缓起身，朗声说道。

“怀远将军今日选择带回爱妾，并亲口要求杀妻祭旗，如今已依言一一应验了，你若再不下令撤军，就莫怪我不顾多年相惜之情了。”

说罢梁弈眸中寒光锁定在已退出近百步远的柳冰清身上，“你最好祈祷姜湄安然无恙，否则我定叫你那搬弄是非的妾室生不如死。”

梁弈鄙夷叶桓的有眼无珠，“你那妾室与你倒真真是感情甚笃，你尚未脱险境，她便自行退往城门处了。”

叶桓此刻已无心顾及柳冰清，他只想知晓姜湄是否有性命之虞，可此时看梁弈架势是绝不会允他上前，退路亦被梁弈所断，叶桓已是进退两难只能妥协。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黑压压的人群中窜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军医脚下挤了进去。

景晟看着众医官齐力救治着面无血色的姜湄，年岁最长的那个先是取了参片让姜湄含在舌下，又细细诊起姜湄脉象，其余几个年轻的便在一旁包扎她颈上手上的伤。

景晟抽搐着下巴，瘪着嘴问那老医官：“我姐姐她会死么？”

老医官闭着眼捋着胡子，另一手一直搭在姜湄手腕上，沉吟道：“死不了，不过也算去了半条命。”

景晟闻言暗松了口气，忧心登时被怒意所取代，他钻出人堆，站在梁弈身侧伸手指着叶桓说道。

“枉我从前还敬重于你，不想你竟是这般心胸狭隘，是非不明，忠奸不辨之人！”

“姜湄她夜夜都与我宿在一起，何时出去与人私会却能神不知鬼不觉？被那女人三言两语挑唆便逼迫正妻赴死，你算什么越国第一勇武！”

叶桓上次见景晟还是与姜湄一道进宫赴宴，景晟较那时圆鼓的脸清瘦了些，历经了这些事也褪去了些稚嫩，此刻竟像个小男子汉一般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