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那天在肿瘤科门口谢又清的一通电话。他应该是家里那个“说了算”的人,至少他的意见至关重要。
应该先和他谈谈。
可两次见面都是偶遇,我该去哪里找他呢?难道只靠“缘分”吗?我脑海中浮现他不屑的表情。
我甩甩头,谁要跟他有缘分。
但眼下除了守株待兔也别无他法,况且从他对妹妹的关切来看,他一定会经常来探望的。
我买了个煎饼填饱肚子,就蹲守在住院部大楼门楼,“伏击”谢又清。
没想到谢又清还没来,他妈妈却出现了。
我赶忙迎上去。
“阿姨,您还记得我吗?”
谢妈妈被我吓了一跳,警戒地看了我一眼,心想“又是推销什么的?”,没有再理睬我,只埋头继续走路。
“是我啊,那天在病房门口差点撞到您。”我跟上她,在旁边解释着。
谢妈妈放缓了脚步,又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会,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
“哦,是你啊。有一点印象。你也去病房吗?”
“对啊对啊,我来帮您拿东西吧。”我顺手接过谢妈妈手中的保温桶。
“你是同屋病友的家属吗?之前没有看到过你啊。”我们朝着电梯走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个时候不能编瞎话了,得说跟告诉又倩一样的话。
“不是的阿姨,我是又倩的校友。”
谢妈妈一惊,“哦?那你上次也是来找倩倩的吗?没听她提起。”
“对。上次我觉得有点唐突,没好意思打扰,所以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就是差点撞到你那会儿。”
“哦这样啊,那... ...你这次来,是找倩倩有什么事吗?”
我简单讲述了一下我的“来意”,当然还是早晨现编的那一套瞎话。
第二次扯谎的时候,我明显顺畅得多,仿佛我真的是为了情又倩录音,也仿佛我真的是艺术学院的研究生。
谢妈妈听说我已经去找过又倩,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作为母亲,她一定不希望一个陌生人绕过自己直接去打扰重病的女儿。
“抱歉啊阿姨,我应该先征得您和谢又清的同意的。所以我想跟您再说一下这件事,就在这里等您,在病房里怕影响又倩休息。”我先下手为强,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谢妈妈看起来慈眉善目,像是个有涵养的人。
果然谢妈妈彻底放下了防备,看我这么紧张,还安慰了我几句。
“倩倩最舍不得的就是跳舞,难为你们同学们记着她的演出... ...”谢妈妈说完,我听到了她在心里轻叹一声,“不像他爸当年那些朋友... ...”,后面这句话是心里的声音,她没有说出声。
又倩爸爸的朋友?发生了什么事呢?话说回来,我还没见过又倩的爸爸。
“那这件事你就和又倩商量吧,不过最好不要太久,她这个病... ...身子很弱的。”谢妈妈又补充道。
“阿姨您放心,一定在又倩方便的时间,只用几分钟。”
谢妈妈点点头,心想“既然倩倩同意了,就随她去吧。”
忽然她像想到什么似的说,“你刚才说,你也认识又清?”
“糟了。要穿帮。”我一惊。
“啊不不,我是听又倩的同学说的,她们说又倩跟您还有她哥哥关系都特别好,这种家庭真让人羡慕。”
谢妈妈笑笑,“是啊,又倩几乎是他哥哥带大的,他俩关系可好了。”
“叔叔肯定也为又倩骄傲吧。才大一就能参加校庆演出。”
“是啊... ....”谢妈妈表情一变,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着:
“可惜老谢从来没有看过倩倩演出,就怕是... ...倩倩也要去找他了。老谢你可真狠心啊,丢下我们这么多年还不够,还要把我的女儿走。”
听到这些我惊呆了。
又倩的爸爸是不在了吗?
我看着眼前这位女性,一个人拉扯一双儿女,现在女儿病重,又要面临放弃治疗的选择,她柔弱的肩膀上承担了多么大的压力啊。
谢妈妈的眼圈红了。
我不忍再打扰,于是默不作声在一旁陪着谢阿姨,倾听着她脑海中闪过的这些年的画面。
电梯在病房所在楼层开门,那种空气的凝滞感再度扑面而来,,我和谢妈妈不约而同不再做声,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