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边路难行，车辆颠簸起。日渐薄西山，浮光掠影壁。

长途自驾带来无尽疲惫，负担行李，每走一步都是对精力的挑战与突破。脚下沙砾细碎作响，胡乱找地铺好块布便呈“大”字躺了下去。

嘉德罗斯觉得自己真是有病，大好节日不躺着睡一天偏听信格瑞的鬼话，再一次跑出来找哈雷彗星，还直找到大海边，根本就是找罪受！

想来想去气不过，嚷了句：“这是最后一次。”声音里夹带着疲劳的喘息声，毫无威慑力。

格瑞呼出长长一口气：“尽量……”至少今天一定能看到日落。

赶在太阳下山前开车来到海边的代价是：收到超速行驶罚单一张，发动机引擎报废两次，看错地图走错路三次。

嘉德罗斯深呼吸，强压下脾气，继而跟随格瑞的动作坐直了身。

他们来的时间刚刚好，迎面吹来的风势头渐弱，晚霞洒落了一地，照射在沙上散发出晶亮细碎的光。

格瑞想挽回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死咬着嘴硬：“这次一定会有慧星。”

“嗯，哦。”

他敷衍性应答了声，懒得计较之前有过多少次“一定”，然后从包里抽出外套把自己紧紧裹住。

陆地降温速度要快于海洋。

天凉了，他们不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日落。

后浪推动前浪拍在沙滩上，潮涨潮落，落日染得海面波光粼粼，温柔得似乎要融化在海水里。困倦的海鸥低低飞行，发出懒洋洋的啼叫，声音轻缓而冗长。

天空逐渐赤红，一轮圆日朝着海洋沉没。

格瑞的嘴唇动了动，不自觉地讲述起了古巴。

他告诉嘉德罗斯，哈瓦娜有古巴最大的唐人街，格瑞就出生在那儿。

冈萨洛将军作为一名反殖民英雄有多么英勇、多么伟大。

古巴那位人尽皆知的革命烈士——圣地亚哥·菲格罗阿。

古巴的特产是蔗糖和雪茄，那还有着全世界最独特的食品与最独特的做法。

“至少我是那样认为的。”他嘴角的一边微微翘起，迫不及待分享着风土人情。

从“童年的零嘴是炸猪皮”讲到“食堂的大叔很大方”。

他还补充了大学生活，特别提到有位外籍生活老师每天早上来叫大家起床，会充满激情地在走廊里大喊“Buenos dias！(早上好！)”。

那个老师，就这样不厌其烦地叫了他们一个学期！

格瑞夸张地学了声：“小伙子们，起床了啊，太阳都照到屁股了啊……”

也许是腔调的奇怪，也许是内容的搞笑，嘉德罗斯被逗得全程嬉笑。此时一缕光芒趁机钻进瞳孔，闪亮亮惹人喜欢得紧。

但格瑞可从来没有过这样会聊天的时候。

“嘉德罗斯，”海风裹携潮气扑面吹来，丝丝寒意沁入皮肤，他呼唤他的名字。

“你有看过古巴哈瓦那海滨大道的日落吗？”

“那里浪白沙青，椰林成荫，可以常常去欣赏海滨大道的夕阳。那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格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眉目微动，唇畔挑起冶艳的微笑：“难道你不想尝试一下吗？”

所有声音瞬间消弥于耳。

太阳拖拽着狭长的日照范围，无论如何也不肯撤回那最后一抹光亮，时间被无限拉长，话语卡在了喉口。等待中寂静成为一种煎熬。

嘉德罗斯想啊，格瑞要是一直如初见般那么面瘫话少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