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气味被风带离了竹林，内院的蓝忘机有些不安，他总觉得额头上的那枚连理印记时不时地发烫。

莫非是因为今日是他和江景的大婚之日才会如此？

蓝忘机抛之脑后，认真清点书籍典藏。

竹林深处，江景费了全身力气才撑着双眼，“不能闭下……”

可意识却越来越模糊。林中的叶子在风里颤抖，编织成很多人的脸，蓝启仁的，蓝湛的，虞夫人的，魏无羡的……还有一副慈祥的面孔在氤氲雾气里朝着他微笑。

“奶奶……”江景眼尾泛红，他想家了……

记忆倒回到小时候。

“铛铛……铛铛……”江景指着电影功夫里的琵琶乐，糯糯的声音附在奶奶耳边，“奶奶弹……奶奶弹”

“好嘞，奶奶给你弹啊，这首曲子叫十面埋伏，奶奶教给你啊。”奶奶面色柔和，细腻的手指抚过琵琶，昆山玉碎凤凰叫，悠悠宛如神谕，通过琵琶声中诉说着。

仿佛间，江景似乎回光返照，听到了奶奶的声音，她的脸上布满了泪水，说：

“小景，奶奶来送你最后一程。”

有风，掀起江景粘在脸上的发丝。

他好像又活了过来，看着奶奶一步步颤颤巍巍地向着他靠近，在一把黑椅上迟缓坐下。

一道闪光掠过，突然间江景发现自己能看的真切。

那是一台又一台的摄像机发出的闪光灯，争先恐后地捕捉老人出场悲伤的神态。

这里是他的追悼会，优秀文化传人得到的最后荣誉。

奶奶一头苍白的头发，看向江景的棺材。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位久久不出山的老人将会在她孙子的追悼会上带来怎样的表现，光是标题就足够吸引一大波流量:

琵琶天才惜陨落，亲祖出山祭哀魂。

“铮铮……”依旧是那首熟悉的十面埋伏，奶奶一身黑衣，孤立在舞台的正中央，陪伴她的，是身后江景的棺椁。

“铮铮……”凤凰在哭。

“铛——”座下的人心揪成一团。

人心都是肉长的，面对一位奶奶对孙子的真情，仅仅是两个试音，底下已经有人开始掩涕。

偌大的演播厅寂静地宛如无人状。

异世界，云深不知处的竹林中。

“奶奶……”江景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用尽所有灵力掏出琵琶，手指轻轻拨动。

“铛——”

大堂内，众人疑惑，明明老传人还没弹呢，哪来的声音？

“奇怪，是开空调了吗？怎么有风吹过来。”

“这中央空调，哪来的风，咦奇怪，刚像真的有风。”

“那边的！嘿——我母亲弹琵琶从不弄虚作假，不需要伴奏！”江涕礼朝着工作人员吼，男人的声音有点嘶哑，许是江景过世后，也没少哭泣。

“没有啊……除了扩声器其他的都没插电……”

管理人员的话让座下的全是一愣，难不成是江景回魂了？

全场人员心里反复变化着，唯有台上的奶奶，仍是闭着眼。她能感受到，孙子就在她身后。

“铮铮——”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铮铮——”棺材里传来一声迎合声。

死寂——

直播间观众连弹幕都不敢发出去了，那诡异的代入感令看直播的网友后脖子发凉。

现场很是诡谲，不断有人感到冷风吹过。

“哒哒哒“突然间一个富态的女人冲上了舞台，江涕礼拉都拉不住。

“啊啊啊！景儿啊！妈妈在妈妈在！——”江母眼影被泪水晕开，在灯光的照耀下神似恶鬼。

观众被她突然这一喊吓得脑袋僵硬，双腿发抖。

最可怜的无疑是前排的摄影师们，端着摄影机的手都在颤抖。

“难道真的有鬼吗？”摄影师看向同行。

“我……不确定”同行牙齿颤抖着，口水无法控制地分泌。

“铮铮铛……”琵琶声依旧，台下的人已经坐不住了，实在是太诡异了！

“开门啊！”不知道是谁来了个头，人群疯狂往外撤去，像是为了跟恐怖片对应似的，门怎么也打不开。

“救命啊！——”有女观众在尖叫，好像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一般。

周围人迅速慌了神，这女人会被鬼附身吗？直播间彻底炸了，一个个揣测将会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