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秦柔打开房门，瞥见不远处早起练剑回来的叶云舟。

她立在门前等候他走近。昨夜刚听闻阿翁去世的消息，此刻她依然有些惆怅。

叶云舟看到了这边的秦柔，加快了脚步，走到秦柔跟前又立身抱拳，眼里满是担心，轻声问道：“秦姑娘，你还好吗？”

他见眼前的少女形容消瘦，想必是昨夜思虑过度。阿翁已过世多年，他的悲伤早已淡却，可是秦姑娘刚得知这个消息，一定很难过。

“我当然好啦！月白楼的被褥就是软和，睡得可好了！”秦柔伸了个懒腰，挤出笑容来，又顾而言他，“我们是不是要出发了？”

“不急，还有一段时间，我先陪你去厅内用早饭吧？”叶云舟看出她佯装的洒脱，也浅浅笑了笑。

“好。”

二人到厅内，侍女准备好餐食便退下了。他二人沉默，院内的鸟鸣声听得真切。

秦柔快速地用完早饭，一边等着叶云舟，一边望着窗外打闹的鸟儿想着心事。接着，像是问叶云舟，又像是自说自话，她喃喃道：“阿翁死……最后是什么情形，他有遗憾吗？”

她心想：如果阿翁有心愿未了，她这一世一定努力替他实现，就当回报他的养育之恩。

以往在仙门时，凡间几十年对她而言不过可有可无的顷刻之间。

可自从她入了人间，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对于凡人，那是一段唯一的不可替代的完整岁月。

她不知道阿翁的灵魂已归向何处，但她希望作为叶穹，他的此生是圆满的。即使他死了，也有人继承他的遗志。

叶云舟被她问得愣住，随后放下碗筷，怀着歉意认真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八年前，没过多久他就去世了。我那时候不懂事，因为害怕他，直到他去世，我也没怎么亲近。他去世时，我也没在身边……”

他的话语间有些许落寞。

秦柔这才反应过来，叶云舟与自己年纪相仿，自己与阿翁好歹相处了近十年，而那个时候的他，父母先后离去，随后的岁月里，长辈疼爱他的时光应该屈指可数。

她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阿翁放弃偌大的溪云山庄，离开家人，千里迢迢去往西南隐姓埋名。

秦柔看着叶云舟，安慰道：“阿翁连我这样的陌生孩子都照顾有加，如果你在他身边，他一定会非常疼爱你的，我相信那些年他也一定惦记着你。不过，我实在没想到，阿翁是赫赫有名的斩妖大侠。”

的确，得知阿翁竟是叶穹，是比得知他已经去世更加震惊的消息。

记忆中的阿翁总是佝偻着身子，没走两步路就气喘吁吁，她长大些后，阿翁经常生病，一生病就卧床不起，人虚弱得如同一张纸，时间久了，巫医跟他都成了老朋友。

其实，这些年没找到阿翁，她心里不是没想过他已经离世。

因此，她更无法相信，那位孱弱的老人怎么会是斩妖人叶穹？他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秦柔不知道她是否还能得到答案。

“秦姑娘，关于昨晚大哥提到的那件事……你真的不会再考虑了？虽然昨日他稍显冒昧，但大哥平日不是轻浮的人，他是真心的……”

叶云舟的问题将秦柔的思绪拉回现实。

当然是不会考虑啊！无论叶秋安是不是帝君，她都不会如此草率地将自己嫁出去吧！

秦柔本想直接告诉他，看着他期待的神情，她又将话压了回去。

“我……你希望我做你的嫂嫂吗？”

“我……”叶云舟不知所措地挠挠头。

“逗你玩啦！”秦柔看叶云舟那面红耳赤的模样，忍不住展开笑颜。

早饭过后，秦柔随着叶秋安、叶云舟和一队人马前往望公山。

她原以为见到叶秋安会尴尬，但叶秋安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她也就轻松了。

望公山位于凌夜城的西北方向，它由几座连绵的山峰组成，长眠着溪云山庄的历代弟子，秦柔进山后，不免被山中的庄严之气感染。她有点儿懂得什么叫做斩妖人的信念，那是用生命许下的誓言。

来到其中一座山下，跟随的弟子原地护卫，仅叶秋安带着秦柔和叶云舟拾级而上。

终于，叶穹的墓出现在眼前，与刚才见到的没有多大差别，墓边没有生长杂草，墓碑也没有灰尘，看得出来有人时常打扫。

阿翁，我来看你了。

秦柔站在叶穹的墓碑前，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