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卖了换钱、换粮票补充家用。
特别是现在天冷了。
天冷了鸡下蛋少。
这样家家户户拿着鸡蛋就更金贵了,平时除了给家里病人补营养、给小孩打馋虫,其他人是捞不着吃的。
杨家广家里人丁多,两个儿子、两个闺女,其中两个闺女嫁出去了,两个儿子结婚跟他搭伙过日子,各给他家里添了一个小孙子。
这两个小孙子平日里只有过生日才能吃一个红皮鸡蛋,其他时候除非是家里来了客人跟着吃一口,否则是吃不到的。
这种情况下,杨建设怎么能要杨家广给的两个鸡蛋呢?
但杨家广不管他,一把摁住他的手使劲瞪了他一眼:“我是你伯,放在南方你得管我叫大爹,现在你爹没了,你就得听我的,我让你拿着你拿着!”
说完这话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唉,这话说的也不对,你接你爹的班,以后就是咱杨家的族长了,我得听你的。”
杨建设赧然,说道:“那都是老辈的规矩,现在是新社会,咱们都要听组织的。”
“我爹去世了,组织上会给咱队里委派一位新支书的,到时候咱都得听支书的。”
杨家广摇摇头:“就咱队里这情况,这事不好说。”
杨建设听到他的话后很疑惑,问道:“大伯,你啥意思?”
他的反问让杨家广有些迟疑。
老汉端详着他的脸仔细打量一番,心里似乎盘算了什么,然后摆手说:“没啥、没啥意思。”
“你要出海,那咱一起走,我送你上船。”
生产队面南而居,大队委办公室在陆地最南边,再往南便是通入海里的码头了。
其中大队委办公室的房屋外墙上用水泥抹了一面黑板,上面有笔直的格子,有人用粉笔一笔一划的记录了各家各户本月的渔获供货量。
杨家广送杨建设上码头。
码头两边拴着一艘艘渔船,以木头船为主,也有少量机动船。
杨建设家里就是一艘机动船,八米长、两米半宽,船头一米二,高度是六十公分,靠一台十几匹马力的老船机驱动。
杨家广帮他收拾家伙什上船,问道:“你爹没了,你自己出海能行?”
杨建设说道:“大伯你放心,我有数,我就在咱海湾里跑一跑,不跑远了。”
“再说今天是个好海,天清风小,没什么危险。”
杨家广叮嘱说:“但后面你得找人搭伙,自己跑船不是那么回事,在海上碰到个大风大浪的,总得有人搭把手。”
杨建设点头说是,发动船机开着船破开浪头驶向外海。
今天天气挺好,但运气不怎么样。
他拖了两网只拖到了一些鲐鱼、海鲈鱼和六线鱼,凑巧捞上来两条大黄鱼,这样可不行,连这趟出海的柴油钱都赚不出来。
坐在船尾歇了歇,他同时盯着天上看,看海鸟群的踪影。
入冬后海鸟少,不过看了一阵让他看到几只大杓鹬。
这些大杓鹬正结伴往南飞。
大杓鹬是旅鸟,春天和秋天飞过黄海,其中春天是飞去东北、秋天是往南海飞。
它们个头挺大,喜欢吃甲壳类、软体动物还有小鱼大虾,跟着它们运气好了能找到渔获。
杨建设开船跟了一路,运气终于来了:
阳光下,波澜起伏的海面折射着金灿灿的光芒,一些漂亮的鱼飞出了海面!
这些鱼没有鱼鳞,外表很润,而且它们钻出水面时是身体向后跃起,眼睛和触须位于后方,像潜射导弹一样从海里发射到了空中。
姿态很特殊!
杨建设看过去,一眼认出来这是一些鱿鱼:
本地人叫它们白鱿鱼,贩子则叫作‘东洋鱿、鬼子鱿’,是一种颇为珍稀的鱿鱼,也是唯一一种能飞的鱿鱼。
看到为数不少的白鱿鱼,杨建设精神振奋。
此时在他的视野中,窜出海面的白鱿鱼展开了尾巴,它们尾巴上有两个大肉鳍,完全展开后就像一对翅膀,提供上升的浮力,同时在空中保持平衡。
空中一些大鸟正在伺机而动。
有他追随而来的大杓鹬,也有红脚鲣鸟和信天翁。
见此他赶紧收拾散在船舱里的鱼。
这些大鸟都是强盗,它们看见船上有鱼会疯抢的。
最先要收拾起来的是大黄鱼,大黄鱼最贵,现在一斤要三四毛钱呢,快赶得上鸡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