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柱和杨成才把他们的询问当做耳旁风,谁也没回应。
他们急匆匆进屋看向客厅,看见客厅上杨家兴的黑白大照片和牌位后,眼圈顿时红了。
直脾气的杨大柱二话不说,含泪冲上去跪在杨家兴的牌位前便磕了三个响头。
杨成才也是眼含热泪,说道:“支书啊,你走的怎么这么急?你、你怎么走的这么突然,你这、你这撇下咱小杨家自己走了,让我们可怎么过?”
杨建设流着泪上去扶起杨大柱,杨大柱哭道:“建设啊,支书怎么说走就走了?”
“我们船今天后半夜才回来,刚靠岸就听咱公社的赵大地说了支书的事,我们还以为他瞎说,我们借了个船摇橹回来,紧赶慢赶——没用啊,赶不上啊!”
杨家兴在队里的声望很高。
他可以说是生产队的最高权威。
从50年转业复员开始,他在队里从没有横行霸道过,更没有对谁进行打骂惩罚。
他爱护每一个社员、关心每一个同族,以真心换真心,获得了全族人衷心的爱戴。
要知道因为建国前渔民们无法接受教育,他们多数没有素质。
五六十年代的基层干部们脾气大、爱动手,有的甚至辜负组织希望成了村霸。
杨家兴不是这样的人。
碰到社员遇到难题他第一个上门帮忙,碰到社员耍浑他也顶多是吹胡子瞪眼而不去仗着自己能打就去打人——
要说打架,整个公社没人能打得过他这个第一届公社民兵大队的大队长。
正是靠着天长日久、水滴石穿的以诚待人,让全生产队从上到下、不管老的小的都很尊敬他。
甚至外队人和公社的人评价他的时候也没有说半个不字的,许多外队人都羡慕小杨家有这样一个好干部。
杨大柱和杨成才跟他闹过别扭,可那不是私人恩怨,那是为了生产队的前程。
打心眼里说,两人还是尊敬杨家兴、敬重杨家兴的,所以这次出远海回来听说杨家兴去世,便连夜接力摇橹回来了。
看着两人号啕痛哭的姿态,本想责备两人的杨学文也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卷了一支旱烟蹲在门口抽了起来。
大家伙无心再吃酒了,都被两人的哭声勾起了伤心。
杨满福老人擦着浊泪说:“娘了个臭批的,老天爷不开眼,不把我这样的死老头子收走,把家兴这样的好干部给收走了。”
杨家广难过的说:“福爷你别这么说……”
“家兴这辈子苦啊。”杨满福老人打断他的话,“他解放前为了咱渔家子孙后代不被反动派欺负、不被鬼子迫害就去海上打游击。”
“后来他进入主力部队,立下战功、入了党还当了军官,他要是留在部队,完全可以成为大干部。”
杨家发说道:“是,他当排长时候的那个副排长前几年来看他的时候,就已经成为师长了。”
“支书就是心里惦念着咱这些穷乡亲,坚持要回来带咱们奔前程。”
“组建互助组的时候,他那组里都是差劳力;组建合作社的时候,他又把自家的渔具和存款都交了出来……”
众人提及杨家兴的好,更是忍不住的流泪。
杨建设黯然神伤,说道:“大柱、发根,你们两个还记得回来看我爹,这是有心了……”
“建设你别这么说。”杨大柱打断他的话,“其实我俩早就想回来专门看看支书了。”
“我们俩浑啊,以前不懂事,不明白支书的苦心,跟他作对,这是我俩的错,我俩不是玩意儿!”
杨建设安慰他们说道:“别这么说,你们也是为了咱队集体的发展。”
杨成才轻声说:“其实走大集体道路也挺好的,起码父子爷们在一起不受欺负。”
“我俩这三年在外面做工,才知道自己闯荡的难处,外人看我俩势单力薄就欺负我俩。”
“早先我们上船去给人家干活,他们出海之前说好一个价给70,出海回来就只给35,不要的话一分都不给,就跟以前的白匪渔霸一样欺负人。”
“当时是支书出面给我们讨还了公道,我俩老早就想回来看看支书,谢谢他,可就是拉不下这张脸来!”
两人都是一样后悔。
杨大柱哽咽着说道:“妈的,我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脸面?”
“咱俩不是东西。”杨成才同样很难受。
他们以前只生活在队里,活动范围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