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婢又跪了半刻,方才互相搀扶着起身。相视一眼,心中具是难以置信:“就这么完了?”然后也不免惊叹:钟姑娘竟有这么大的面子!
冷易寒处理完琐事,一身轻快的去往清风堂。其实,关于昨日的玩笑他并没有不悦,否则决计不会这样就算了。庄主夫人?那是他徘徊在心底却不敢诉诸于口的四个字。他有太多太多的顾忌,太多太多的问题。每当思及这些,他的眉头总会如峰如聚,久久不能平复。
“少主。”冷易寒跟进了暖阁,吴管家便上前施礼。
这位吴管家原是佃户的幼子,无钱交租,便送了亲儿抵债。冷易寒的爷爷见他进退有度,办事周全,便留在身边,细细栽培。这位老管家如今年近半百,在庄里也有四十余年了。当初冷易寒接管山庄时不过是个懵懂少年,他仍恭敬相对,从不欺压少主。
是以,冷易寒也不拿他当做外人。冷剑山庄的琐事一概由这位老奴总管。冷易寒生性不喜冗杂,从不要他细说那些鸡毛蒜皮,大概就是有什么想到的才会知会一声或是问上一问。至于大事上,或者说比柴米油盐稍大一点的事,老管家必要请庄主决策,已示其心。
冷易寒记挂着钟希同,吩咐吴管家给安苑加些东西。吴管家先是一愣,然后满脸堆笑的应了。然后照例问道:“门外等了三十七位病人,少主今日诊病吗?”
冷易寒信手翻了翻医书,道:“有合格的吗?”吴管家摇摇头,微微笑道:“都是等您心软的。”冷易寒冷哼一声,不悦道:“都撵了去。”
老管家带了几个庄卫,站在冷剑山庄高悬的牌匾之下,朗声说道:“各位都不是庄主想医之人,请各位立刻离去,另寻高明。”说完回首示意了一下,那几个粗壮的汉子从后面闪身出来,好不客气的开始送客。
那些有经验的,在吴管家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抬起自己主子远远的退开了。那些不大明白,还在原地愣愣的跪着,直到被那些个大汉或提或扛,远远的丢出去。这些人原本都是病着的,也不知这一摔还有气没有。
话说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冷面圣魔手底下会是善男信女吗?任你如何苦苦哀求、哭天抹泪也无济于事。跟每天在火葬场烧人的工人一样,这种生死离别的事,这些人每天都看见,习惯了,也就麻木了。
可是,钟希同第一次看到。当一个壮汉抓起一个怀抱婴孩儿的垂暮老者时,她几乎是厉声喊道:“住手!”
☆、冷面郎十八不救 良善女两度求情
“住手!”钟希同厉声喊道。
庄卫们识得她是常在庄主身边的钟姑娘,一时没了主意,停下来看向老管家。吴管家拱了拱手,道:“钟姑娘,老奴有礼了。”钟希同急忙忙还了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管家扫了一眼庄门外横七竖八的病患,心中颇为为难,支吾道:“少主今日身体不适,不宜诊病。所以,老奴自作主张把这些人都赶了去。”
钟希同咬了咬唇,心中生疑,道:“我这就问问他去。”
冷易寒在内堂听得仔细,信手翻过一页书,一抬头钟希同气喘唏嘘的站在眼前。冷易寒眼里满是压不下去的笑意,奇道:“怎么起的这样早?谁扰了你吗?”
钟希同平复了呼吸,摇头道:“没人吵我,就是想着学武功所以睡不着。”
“那咱们这就去剑冢。”冷易寒说着丢下书,立刻站起身来。“哎!”钟希同赶紧拉住他的手臂,迟疑着问道:“吴管家说你病了,你……哪里不舒服啊?”
冷易寒看着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答案反复在唇齿间徘徊,却不愿轻易出口。“我没病。”冷易寒说出这一句,如释重负。钟希同条件反射的松开了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的眼睛:“那你为什么不肯救那些人?”
“我为什么要救那些人?”冷易寒几乎立刻用反问句回答了她。
“可是,你是大夫啊。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活在地狱里很好,从不信这个。”冷易寒继续回到坐榻上,拾起了那本医书翻看起来。
钟希同愣愣的站在那,轻声说道:“你怎么那么……冷漠。”她挣扎了很久才吐出最后一个词,其实她原本想说‘冷血无情’。但总是不忍心把这么残忍的词加在他的身上,因为今天之前,他是很好的。
转身离开,庄门口的闲杂人已经被清理过了,只有那个老人仍旧抱着婴孩儿跪在那里。
吴管家站在一旁,等着她说点什么似得。钟希同假装没有看见他,走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