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娘没有生养,素来待她如同亲生还要亲几分,此时看她更是爱的不得了,见黛玉几将头埋进怀里了,忙搂了她笑道:“傻孩子,但凡女儿家都有这么一遭的,何况如今你都已经及笄了,这终身大事若还不考虑,岂不要成老姑娘了?”黛玉此时已经羞得没法了,只抓着她袖子摇了摇:“姨娘!”
沈姨娘心思玲珑,哪里不明白,便笑道:“且别撒娇,先听我说,这事老爷也想了不是一日两日了,从前几年起,这上门提亲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老爷都一一回了。一来,你还在你外祖母家住着,你的亲事总要问问你外祖母的意见的;二来你还小,老爷总想着多留你几年。如今可不一样了。自你生日办的那场及笄宴后,那说媒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几乎把我们家的门槛都踏破了!老爷也看过了那些名帖,虽有些名不副实的,却也有几个好的。老爷的意思是,只要你喜欢就好,便是家里穷也无事,只是千条万条一条顶重要,就是一定是真心待你的……”
黛玉脸上依旧红若明霞,眼中却是慢慢流下泪来。沈姨娘看她哭了忙搂她道:“好孩子,你若不愿就算了,咱们再等就是了。便是你不嫁又怎的,我们林家便是十个你也养得起的……”黛玉不由一笑,却仍不动,只依在沈姨娘怀中,不知不觉竟沉沉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天色已经大亮了,黛玉忙起身坐起,欲唤丫头来与自己漱洗。唤了几声,却是一人也无,她不由举目四望,却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自己竟到了一处陌生的所在,亭台楼阁,花草树木,陌生中又透着熟悉。忽见前面来了一个人,待走近了,方看见那人的样子——眉目婉约如画,言语慈善如诗——不是贾敏却是哪个?黛玉不由扑上前去大哭道:“妈妈!玉儿想死你了。”贾敏温柔地拭去黛玉的泪,道:“好孩子,我的时间不多了,一会儿我就要走了。”黛玉哭道:“妈妈要去哪里?怎么不带玉儿去?”贾敏摇头道:“那地方不好,我去就罢了,哪里还舍得你去?”黛玉不解,正要发问,却见贾敏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玉佩来,递与黛玉,道:“我今日来便是为你送这个的。”黛玉顺眼看去,却见那个是一个白玉雕成的同心结玉佩,黛玉双手接过,只觉那玉小巧玲珑,甚是可爱,正要说话,却见贾敏已经不见了,只急得落泪,四处去寻,又哪里找的到?突然间,手中那玉却热起来,化作一条白色巨龙,竟嵌在了黛玉心口,吓地她大哭起来……
忽地天地一黑,再一眨眼,却见天色已是大亮了,只看到紫鹃晴雯雪雁正在一旁着急地唤着自己,方知才刚所见乃是一梦。紫鹃她们见她醒了方放下了心,道:“姑娘可醒了,刚才竟靥住了,怎么叫都不醒,吓坏我们了。”一面说一面服侍黛玉更衣梳洗。
黛玉道:“像是做了个梦,只是现在却不记得了。”晴雯道:“不记得便罢了,既是噩梦,忘了也好。”如此便算过去不提。黛玉又一句一句问紫鹃她妈的病,紫鹃也一一答了。原来当日她跟了黛玉回来,贾母便把她一家子人都送了来,一则是让紫鹃不至骨肉分离,二则也是让她更用心伺候黛玉。故到了这里后,黛玉告知了如海,如海便将紫鹃的老子娘并一个哥哥皆安插了轻松便宜的差事。谁想日前紫鹃她妈又得了风寒,请了大夫诊脉用药,却说虽是风寒,却也有水土不服之因。黛玉便十分过意不去,令紫鹃出去好生伺候母亲,如今好了才回来。
待漱洗用膳毕,便见如海处的丫头来请黛玉过去。黛玉不由奇道:“这会子叫我过去做什么?是出什么事了么?”那丫头道:“老爷没说,只请姑娘快些过去就是了。”黛玉心下更奇,只得换了衣裳,搭了雪雁的手随了那丫头同去。
及至进了如海的院子,进了书房,便见如海正坐着执一卷卷轴看。便轻轻进来,唤了声:“爹爹!”如海看她进来,早已笑起来,忙命她坐下。一时秉退了丫环,如海忽地叹道:“玉儿长大了。”黛玉想到前日沈姨娘的话,脸上不由一红,只低了头道:“女儿便是再大也是爹爹的女儿,永远不会变。”
如海笑道:“是啊是啊!”笑罢了,又道:“咱们家是书香门第,祖上虽曾袭过列侯,到爹爹这里却是科第出身。门第虽高,却是人丁单薄,根基虽在,到底不比那些人丁旺盛之族。我本想着你无兄弟姊妹,将来若是我去了,你孤苦无依,若是将来人家欺你娘家无人该如何是好?便欲寻个普通的读书人,即便贫寒些,但只要有才华,夫妻相敬,白头偕老,便是福气了。以后去了地下,我也有颜面见你娘。谁想到竟横生出枝节来。”说罢,如海叹了口气,道:“你瞧瞧这个。”递过一卷明黄的卷轴来。黛玉不由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