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叹道:“难为你这样忍得住,只是,你从未在那边露过意思,就不怕她父亲将她许给了别人?”
话音一落,便见水溶面上讪讪的,半晌方道:“说出来也不怕母亲笑话生气,我早让人时时探听那边的消息,只是没让人知道就是了。”
太妃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一手指着他,道:“你这孩子……”一时竟不知该夸他还是说他才好。半晌方“哼哼!”两声,道:“那如今这会子怎么这么急起来?”
水溶道:“那边传了信来,说是林老爷要为她择婿了,所以儿子才……”脸上一红,便接不下去了。
太妃道:“怪不得,我说怎么突然这么着急起来,原来是这个缘故。”一时沉吟不语,又道:“听你这一番话,知道你是真心娶妻,而非为了王府娶王妃——我才放了心。那孩子生得那样的人品,我爱的不行,若是你以后慢待了她一分,或让她受了委屈,我可不饶你!”
水溶大喜过望,忙跪下磕了一个头,道:“多谢母亲!”太妃道:“快起来!看地上凉。”水溶满面喜气地站起,母子两个又说了些话,便已是掌灯时分了——因冬日天短,晚膳也送了来,母子两个一处吃了饭。太妃因闻知喜事,心怀阔朗,倒多吃了半碗饭。饭后水溶又与贝嬷嬷一起陪着说笑凑趣,至太妃睡下了方散了。
至次日起,便阖府上下皆忙碌起来,虽则早几年便为迎接新王妃做了些准备,只是那时还悠悠哉哉,也是人选未定之因。如今却懈怠不得了,早有府中多个管家每日里忙前忙后,因知太妃王爷对这位新王妃及其看重,便更加卯足了劲儿做事,希望能得个好赏赐。又有各家闻知喜事前来送礼道喜的,越发忙碌不堪,暂且不提。
第五回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却说宝玉病后请的那太医确是有些门道,吃了他几贴药,宝玉已好多了,醒了来,也会说话认人了,贾母等又是高兴,又是不安——生怕他只是一时好罢了——便传下话来:任何人等不可在宝玉面前说起黛玉定婚一事,以免刺激宝玉,若有不遵的,定要重惩不怠。
谁料这世间万物却是难以明白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贾母等人只当是钳制了外面下人的口舌便好了,谁想到这是竟出在身边之人身上。而这次再想不到竟是袭人。
原来那袭人自从黛玉走后,便心中暗喜,她虽未读过书,却胜在有几分伶俐,在这样处处机关的府中久了,难免也沾染了几分机谋。她是贾母送与宝玉的丫头,众人眼中宝玉身边的第一准姨娘。然世间诸事,便是真成了姨娘了,也有被休弃的时候,何况未成之事?
这袭人在宝玉身边日久,最知他心思,黛玉与宝玉之间正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她虽忠心侍主,却一叶障目,天底下难道只一个宝玉不成?你观之为宝玉,吾视之却乃顽石。当初她若知黛玉,省了这番心思,也免却了她日后的苦难了。
言归正传,宝玉醒后,竟然绝口未提黛玉已然定亲婚配一事,每日里依旧侍花弄草,读书写字,众人初时还不觉得,至后来才慢慢觉出不对劲起来。只见他每日里只常念叨着“林妹妹的信怎么还不回来?”“老祖宗去接了林妹妹来,我们才好一处玩耍。”
贾母又惊又痛又怒,命去拿了那日的太医来,又哪里找得到?无法,只得大骂“庸医害人!”又要人去寻那日请医的人,偏那日混乱不堪,竟不知是谁去请了来的,且皆知贾母寻了人出来是要出气的,哪里敢认?贾母无法,只得罢了。
那宝玉便时而糊涂时而清楚,每日里众人一齐哄着他。不知请了多少名医来瞧,吃了多少稀罕药,都不见效。贾母又恐他的病让人知道,只得向外面说是“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一概不见客。”好在门禁森严,加之宝玉身子本就弱,往常也常生病,外人也不怀疑。
却说这日袭人服侍了宝玉吃了药睡下,因想着宝玉这两日已好多了,便欲往王夫人房里去请安。因吩咐了麝月秋纹好生守着,袭人便慢慢端庄地往王夫人房里去。
才进了院门,却觉不对劲,这园中竟是鸦雀无声。袭人虽心存疑惑,也未在意,只当王夫人正在休息,便往她房里去。才到门口,却听里面有人说话,听声音似是王夫人与凤姐,袭人忙站住了脚,正欲转身回去,却听见里面的的人说道:“都是袭人这个小蹄子!当日我若不是听了她的意思,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宝玉如今也不会病成这样!”
袭人脸上一白,听这声音应是王夫人的,不由放轻了脚步,听她们说什么。
却听凤姐说道:“太太不必生气,袭人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