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只觉全身透骨冰凉,“扑通”一声跪到贾母榻前哭道:“老太太为我做主,大太太她这样臆测媳妇,可让媳妇怎么做人?让宝玉怎么做人,还有娘娘,娘娘在宫里……”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邢夫人道:“哎哟,二太太,我可说什么了么?我不过是说这‘咱们’两个字儿是不能随便说的,您是不是想太多了?怎么就说到宝玉去了?还把宫里的娘娘给牵扯出来了,可像什么样儿?”
王夫人怒火中烧,正欲说话,却听贾母道:“罢了,都住口吧!”众人见贾母已是清醒多了,便也欢喜起来。可巧太医来了,把了脉用了药,原来贾母不过是闻知黛玉之事一时急火攻心而已,并无大碍,鸳鸯拿了贾母通常吃的安神药丸吃了,倒也好多了。
一时王夫人见贾母脸上沉痛交加,也不敢再诉委屈,只得低着头也上来伺候。贾母也不搭理她,只让鸳鸯服侍着裹上大毛披风要往前面去。众人忙劝阻一番,又哪里中用,只得都随了贾母只大堂廊下等候。贾赦贾政等人皆已经知道了,皆是惶恐不安的,又遣人不住来回探听消息。过了半个时辰□夫,方听两个小厮道:“北静王爷今日本在朝中陪圣上外出围猎,听得消息,一路快马回府了。”直把贾母等人听的心惊胆战,坐卧不安。
又过去一个多时辰,仍不见有人传消息回来,众人更是惶恐不安,又见贾母脸上虽镇定从容,却是不停念佛,也有几分疲态了。凤姐等人都劝贾母先回房中歇息,皆不顶用。王夫人也上来劝,贾母便道:“你若乏了,只管回去就是了。我这里不必要你伺候。”王夫人见此话似有疑她之意,又气又苦,又不敢啧声,只得低了头不语。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忽见赖大林之孝等几个大管家一脸喜气地进来禀道:“给老太太道喜!”贾母等皆一时摸不着头脑,忙问怎么回事。赖大道:“才刚北静王府已请了太医去,而后王府大管家领着人四处装点,挂红绸灯笼,命各处庙宇布施。说是王妃娘娘已经诊出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众人不啻此番竟由灾转喜,不由皆喜气盈腮,又都上来向贾母道喜,贾母只乐得合不拢嘴。
邢夫人笑道:“还是外甥女儿有福气,这成婚才多久的□夫,竟就有身孕了。那北静王府是一脉单传的,外甥女儿这一胎即便不是个世子,也是个郡主了,可恭喜老太太了,再不久就做外曾祖母了。”
贾母素来不待见她,此时正欢喜,听了她的话便甚是受用,笑道:“什么外甥女儿,她如今是王妃了,不说你,便是我正经见了她还要行礼呢,不过是玉儿孝顺,总免了礼罢了。你若再张口闭口‘外甥女儿’,我可不饶你。”她口中虽这么说着,眼睛却是看向王夫人。邢夫人眼珠儿一转,笑道:“是是是,我欢喜糊涂了。”王夫人只坐着笑,并不搭一言。只掩在袖中的佛珠捻的飞快。
一语未了,便听外面丫头说道:“宝二爷回来了。”众人忙一凛神,皆收了话头,贾母却是没事儿一般眉花眼笑地道:“怎么这会子才回来?快叫他进来。”早有丫头打起帘子,宝玉着一件宝蓝色的团花箭袖排穗褂,外罩着石青色披风,业已进来了。宝玉先向贾母行了礼请了安,贾母便拉了他的手一旁坐了,笑道:“我的儿,不过是叫你去还愿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宝玉笑道:“事儿早完了,只是太太又吩咐在庙里诚心抄一卷《金刚经》,才刚抄完。便回来了。”贾母便看一眼王夫人,笑道:“见见你娘还有你二姐姐去。”宝玉便“哎”了一声,先至王夫人跟前请了个安,而后到迎春面前笑道:“若早知道二姐姐也回来了,我便早些回来,也好和二姐姐说说话。”
迎春抿嘴一笑,道:“一段时日不见,竟长进了,这话听着就欢喜。”宝玉笑道:“这是我的真心话。往日里姐妹们在一处那么热闹,如今更是难得见的。云妹妹,琴妹妹,还有……”说着,脸上一变,众人都不由看着他,却见他又一笑道:“老祖宗也不早些叫我回来,也让我高兴高兴。”贾母打量了他一番,方才笑道:“是,是老祖宗不好,今儿见了你二姐姐欢欢喜喜的回来,就混忘了。”众人也都奉承着说了一回话,便有丫头来寻凤姐。贾母便道:“宝玉,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换衣裳去,等晚上咱们和你姐姐妹妹们好生吃酒乐一乐。”宝玉应了一声,探春见他脸上似有恍惚之意,便也上来道:“二哥哥,我们一同走。”便都散了。
出了贾母上房,探春便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宝玉说话,不一时已到了探春的秋爽斋,探春却不进去,反对宝玉笑道:“自二哥哥搬回怡红院,我还从未去过呢,今儿便顺道一起去逛逛去。”宝玉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