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忙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倒吓我一跳。”水溶笑道:“才一会子呢,好险没出声,若是吵了你,可听不到这番真心话了。”
黛玉面上一红,啐他一口,便低头不语。紫鹃早下去了。
水溶笑着拉了她的手说道:“你进了水家这么些日子,我直到今儿才想起还有一句祖训还没告诉你呢!”
黛玉奇道:“祖训?还有什么祖训?”
水溶笑眯眯说道:“水家处世,恩还双倍,仇则十倍。”
黛玉瞠目结舌,脑中似有什么忽闪而过,正要说话,却见水溶越过她,捻起案上一张纸,黛玉看见忙要夺,却哪里来得及,已被水溶收在手里,笑道:“什么好东西,不让我瞧?”便拿高了细看。黛玉身小,哪里够得到,只得由他了。
却只见纸上写的几首诗,水溶一面看,一面赞,见其中一首《明妃》,不由吟了出来,道:“绝艳惊人出汉宫,红颜命薄古今同。君王纵使轻颜色,予夺权何畀画工?”赞不绝口,道:“好!古来写昭君的,或悲惋昭君,或怨延寿,已是写尽了,你这一首别开生面,命意新奇,可好的很。”
黛玉嗔道:“什么好不好的,不过写着玩的罢了。”
笑闹一阵,却见水溶面上一正,说道:“古来昭君出塞,今日你那个贾家的三妹妹又要学昭君了。”
黛玉一愣,道:“这是怎么说的?”
原来那暹罗世子遍寻那恩人不得,国中催促得急,只得回去。不想朝中有人奏议不该让暹罗世子铩羽而归,竟生出了和亲的主意。那暹罗世子也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心灰意冷,便答应了。今上也有此意,当下大喜,一时遍寻皇室宗女,可又有谁家愿让千金闺女远嫁他国?唠叨了几日,也不得法子。今上便觉懊恼仓促,不想竟有贾家禀道,贾政之三女自愿远嫁,做这当世的王昭君。今上大喜,厚赏贾家,命南安王收探春为义女,礼部着办世子婚事。
水溶一时说毕,黛玉不由愣了,道:“三妹妹怎么这么糊涂?”口中说着,眼中不由落下泪来,叹道:“往日那么些个姐妹,就数她心气最高,也最有才气。那边府里那时如一摊烂泥一般,偏她能拉扯整顿起来,也能见个雏形。只可惜如今竟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想来我们姐妹也不得再见了。”
水溶拿了帕子与她拭泪,一面笑道:“我只不信,凭她再好,还能赛过你去?”黛玉面上一红,“噗嗤”一笑,道:“你以为我是天仙,别人都是傻子不成?”水溶笑道:“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黛玉啐他一口,自在枕上歪着不动。水溶便也在一旁趟下,说道:“你外祖母家也是奇了,怎么养出那么些个非同一般的姑娘来?那二姑娘是那个样儿,虽说如今已改了些,可也脱不了那个形了。这三姑娘却是这么个样儿。”
黛玉转过脸来看着他,道:“你见过我三妹妹?”水溶道:“她一个闺阁小姐,我哪里能见的?”
黛玉道:“那你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样儿的?”
水溶笑着拿指轻点黛玉的鼻尖一下,道:“醋坛子!我说的是她的性子罢了。”
黛玉笑道:“我只不信!你既没见过人,我也没和你怎么说过她的,又怎么就知道她的性子如何了?”
水溶道:“本王天赋异禀,识人无数,这么个小心眼的姑娘家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么?”
黛玉“呸”了一声,道:“胡说!”
水溶便笑道:“你不信?”
黛玉笑道:“不信。”
水溶眼珠儿一转,笑道:“那咱们便打个赌如何?”
黛玉奇道:“赌什么?”
水溶道:“我若说对了你这个三妹妹的性子,你便得依我一件事。我若猜错了,你便吩咐我一件事去做,如何?”
黛玉心中一动,暗道:这倒是个主意。我正愁如何向他开口呢!便道:“好,我答应。只是这事做不到怎么办?”
水溶笑道:“那当然是说件做得到的事,不然可不是空口说白话了么?”
黛玉又想了一回,便应了。
一时便听水溶说道:“你这三妹妹其实简单的很,我只用一句诗便好说全了。”
黛玉奇道:“是什么诗?”
水溶道:“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
一听这话,黛玉不由愣住了,半晌方道:“你……”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水溶笑道:“如何?”
黛玉嗔道:“全是胡说。”说完便起身欲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