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一听不由喜上眉梢,又有些心疼,道:“宝玉长进了,只是也该顾着身子,别累着了。啊,也有你的一份□劳。若不是你在身边教他督促他,他那里能有今日!近来连老爷也夸他了。宝玉娶了你,真是他的造化了。”
宝钗面上一红,道:“太太夸奖了,哪里有太太说的这般好?”
王夫人又道:“可有消息没有?”宝钗一愣道:“太太说的是什么?”话一说完,面上便如火烧一般,低了头一言不发。王夫人笑道:“都是宝玉的媳妇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宝钗低了头,一言不发,王夫人只当她是害羞,不想宝钗心中却是黄连噎口,难以言语。
成亲至今,夫妻相敬如“冰”,如何能有喜事?但是这样的事她能与谁说去?又如何能说的出口。薛姨妈因薛蟠的事已是心力交瘁,贾府这边更是无人可说,王夫人若是知道,只会怪她这个做媳妇的罢了。更有甚者,说她这个媳妇不得宝玉喜欢,让宝玉将麝月等几个丫头收了房,好开枝散叶。李纨凤姐等人虽是面上要好,却是隔了几层肚皮的。探春惜春是黄花大闺女,更是说不得。当初的金玉良缘,到如今不过是金玉“凉”缘了。
王夫人见宝钗低了头弄带不语,只当她是害羞罢了,也不再说,只吩咐玉钏儿道:“把那两支老山参拿了来炖了,晚上给宝玉送去,也补补身子。
又说了几句,宝钗便笑道:“险些忘了大事了。”便将那签子从袖中拿出,道:“这是十六的宴席名单,还有菜单,太太瞧瞧,若是不妥的,再添就是了。”
王夫人道:“十六的宴席?这是怎么回事?”
宝钗笑道:“太太忘了,前几日不是说了要给三妹妹践行么,看了日子,也就十六日好一些……”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茬,王夫人不由想到贾政的一番斥责,原本已压下的七分尴尬怒火,此时已经变了十二分,羞恨皆成怒,手上的劲道一重,那捻的佛珠被扯断了,珠子在地上四散乱滚,滴答乱跳,宝钗不由愣了,却听王夫人道:“三丫头即将远嫁,你却在这里治酒席,大宴宾客,听戏吃酒,你是安的什么心?”
宝钗面上胀的通红,方才若是羞,此时便是气急加委屈了,然贾府的规矩,婆婆说话,断没有媳妇辩驳的道理,便是婆婆错了,也不能辨一句得。宝钗只得站着低头一声也不敢吭。莺儿玉钏儿等也愣住了。
王夫人犹不解气,将那签子拿了来,三两下撕个粉碎,皆扔到宝钗面上,见她流下泪来,只冷笑道:“哭,你有什么好哭的?你是觉得委屈了是吧?”
宝钗忙跪下道:“太太息怒,媳妇不敢。”王夫人冷笑道:“不敢,我看你敢的很。”
莺儿在一旁站着,也吓得跪下了。
一时室内鸦雀无声,彩霞掀了帘子进来,见宝钗与莺儿跪在地上,不由愣住了。玉钏儿低着头站在一旁,见她进来,使了眼色给她。
彩霞会意,只作没看到,上来说道:“禀太太,那二十斤的佛豆已得了,才刚已让婆子送佛堂去了。”
王夫人点了点头,道:“差个人去怡红院说一声,二奶奶今儿要在我这里捡佛豆,什么时候捡好了什么时候回去。让麝月她们好生伺候二爷,不许偷懒。”
彩霞答应着,低了头出去了。王夫人喝了口茶,拿了帕子拭了拭嘴角,道:“可愿意么?”
宝钗忙道:“给太太捡佛豆,是媳妇的福气,也能积德添福,如何不愿意?”
王夫人方觉心头的火气散了些,笑道:“阿弥陀佛,这才是道理。”
一语未了,便有丫头来说贾母那边传饭了,王夫人便换了衣裳过去了。
宝钗带了莺儿自去王夫人佛堂。玉钏儿等人不敢久留,合了门便出去了。
莺儿见无人,便道:“奶奶,你方才怎么不告诉太太那签子是琏二奶奶让你带的,这治酒席的事也是琏二奶奶……”
宝钗苦笑道:“糊涂东西!那时候说有用么?我在回签子的事的时候没说,偏太太生了气的时候说,太太能信么?反而会当我是见风使舵,有了责难便往凤丫头身上推,太太听了越发要生气了。况原来这主意便是我出的,如何推得掉?”
莺儿便不敢再言语了,只看着宝钗从一个小簸箕里拣一颗小豆子,放到另一个里,同时口中念一声佛,边捡边念,沉稳安静。莺儿只觉心里堵得慌,道:“奶奶,这要捡到什么时候才好?还有这么些呢!不如我去求求二爷吧!”
宝钗道:“不必了,再说,你求了也不中用。”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