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来到上房,却见贾母好好的正和宝玉说话,不由都一怔,便悄声骂琥珀等人,道:“老太太好好的,胡说什么?”
琥珀不敢委屈,道:“鸳鸯姐姐看着不好才敢叫老爷太太们的,并不是胡说。”
贾政等人一惊,鸳鸯是贾母身边第一得意人,若是她说不好,只怕真是不好了,便赶着上前去看贾母。却只见宝玉半坐在床前脚踏上,贾母枕着铁锈红金钱蟒的靠背,满面红光地拉着宝玉的手说话。
众人都不由心中“咯噔”一下,想到“回光返照”的话,忙上前来,贾母道:“这会子你们怎么都来了?”贾政赔笑道:“老太太精神好,却只疼孙儿,不疼儿子,大半夜的有话也不和儿子说,只拉着宝玉。”
贾母笑道:“得,感情你是吃醋了。”众人赶忙赔笑,贾母道:“都是一家子骨肉,并没有疼谁不疼谁的,只是你们一些人的行事实在让人生气。咱们这样人家,如何能长久传承,绵延万代,我也管不了了。”
贾政听了这话,不由心中一痛,跪下哭道:“母亲说的很是,儿子知道了。断会好生教养子弟,光耀门楣。”
贾母点点头,贾珍听得信也带了尤氏也过来了,贾母便唤至跟前,道:“你也这么大个人了,再过个一二年,也好抱孙子了,那些荒唐事少干些吧!”
贾珍听了这话,面上不由火辣辣的,心道:老祖宗果然神明,什么事也瞒不过她去。哭道:“老太太放心,我再不敢了。”
贾母点头微笑,道了声:“罢了。”又对贾政道:“你哥哥那里,我已经差了人去打点,这样的事儿犯出来,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的。他虽做下了糊涂事儿来,把咱们家的脸面都丢尽了,我这个做娘的,却也不能这样就弃他不顾。此番的事少不得是要受些苦楚。轻则牢狱,重则发配。这里有一万两银子,你拿了去打点打点,他年纪大了,也让他好过些。好不好,终是他的造化了。另外一万两,是给你的,兄弟两个我一样对待,只随便你怎么花用了。”
贾政此时已是垂涕难言,接过鸳鸯递上的银票,忙道:“是,儿子替哥哥先收着,明儿就去打点去。”
众人已是涕泣不断了,贾母脸上似是灰败了些,又唤了李纨凤姐惜春贾环上来,将她们的份先给了,每人皆是两千两银子,他四人上来磕了头,贾母嘱咐了几句,又对凤姐说道:“你以后好生伺候你婆婆,也少用些心思,多顾着自己的身子,可不许和琏儿再吵嘴了,再吵起来,我也不能给你们劝,到时你可是要受委屈的。”
凤姐素来最得贾母疼爱,此番情况犹见她这般爱护,更是哭的伤心,道:“老太太……”贾母拍拍她的手,让贾琏上来扶了凤姐下去,又给了邢夫人二千两。
邢夫人本在一旁哽咽,又心中腹诽贾母到底偏心,不想也得了贾母的二千银子,不由又羞又愧,低了头下去,这回流的眼泪倒真有几分哀切了。贾母自不理她。惜春虽冷僻,但贾母终是最疼她之人,难免也心痛神伤,陪着落泪。赵姨娘与贾环不啻也能得贾母的银子,感动不已,也啼哭不止。一旁王夫人见了,却是嗤之以鼻,暗暗“哼”了一声。身后的宝钗也只是流泪,并不言语。
宝玉一直跪在脚踏旁,贾母分派得差不多了,方又看宝玉道:“宝玉,我最疼你,只是不能偏疼了你,薄待了他们。所以,我也给你两千。”
宝玉哭道:“我要这么劳什子做什么?我只要老祖宗!”
王夫人一旁说道:“宝玉,不许胡闹!别吵着老太太。”
宝玉转过头去,不理她,只径自啼哭。王夫人一愣,贾母虽已在弥留之际,但神志清楚,将他母子二人之间看了个清楚,心下有些明白,却也无力多管了,只说道:“宝玉,日后可要争气些!知道么?”
宝玉呆呆的,只不言语,众人只道他伤心过头了,也不理论。
贾母又絮絮叨叨了一些话,渐渐就有些支持不住了,太医早已请了来,却让贾母撵在门外。此时方才进来,把了脉看了像,摇了摇头,道了声“油尽灯枯,不中用了,准备后事吧!”众人又不敢大声哭嚎,只得干等着,贾珍大骂太医不中用,欲请好的去,却被贾政拦住了。鸳鸯琥珀等人哭得眼睛都肿了,上来赶着给贾母换了衣裳,又挪了床安置。这些都是早已齐备的,倒也妥帖。
贾母却始终不咽这口气,众人心中疑惑,都道莫不是有什么心事未了不成?还是鸳鸯知道贾母心事,哭道:“老太太是牵挂着北静王妃呢,好歹老爷请了王妃过来见老太太最后一面。”
众人便不由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