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婆子叹道:“这都是人的命啊,咱们大奶奶一定是前世修来的,不然哪里能得这样的好福气呢?”
另一个媳妇笑道:“罢哟罢哟,这福气也不是说出来的,若再不收拾了,只怕天黑都收拾不出来呢!”众人又调笑一阵,方依言做事。
待都收拾好了,便一同抬着木桶往晒衣场那边去。待过了花园东北角的时候,却见惠氏的大丫头并随身的梁嬷嬷陪了几位穿金插银的女人往上房去了。众人一阵好奇,又不好上前查探,只忙忙晒了衣被,而后四散打听八卦去了。
上房内,几个女人给沈大奶奶请安。
正位上的女子约莫二十出头,却是好个温柔端秀的模样,见了她们忙道:“姐姐们快请起来,哪里当得起这样的礼了?”
那几个女人笑道:“如今可不同往日了,奶奶跟前哪有我们的位子?”
沈大奶奶笑道:“又见外了不是,可见是可把我当外人了。”
一个女人都笑道:“我们倒是想把奶奶当‘内人’,只怕沈老爷不依呢!”众人撑不住都笑了出来。
话说这位沈大奶奶正是紫鹃。紫鹃一家从前虽都是贾府的家生子,但是却胜在皆是老实勤恳的,紫鹃的老子姓惠,这姓实在少的很,紫鹃小时不识字,若真说起来也说不清的这“惠”字该如何写,只好混着罢了。再说只是伺候人的丫头少有人说起姓什么的,从前只紫鹃紫鹃地叫,竟都把她的姓给混忘了。黛玉后来教紫鹃识字,还道她姓的好呢。后来说亲的时候,才说出来,众人都道:真真是老天注定的,这“惠”姓稀少的咱们几乎不知道,谁知偏她姓这个,也只她配姓这个罢了。
说来紫鹃的婚事由来最俗,也最传奇了。那时紫鹃早已二十了,这黛玉身边的丫头们都蒙主子们的恩典发嫁了,还得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便是雪雁也嫁回了苏州老家,偏这紫鹃的婚事难定的很。一来是紫鹃与黛玉姐妹情深,女子一旦嫁人便是别人家的了。她二人在一处这么些年,便是亲生的姐妹也没这么亲厚的。况紫鹃如何舍得黛玉而去?
黛玉虽也舍不得她,只是如何能让紫鹃因她而耽误了终身?便打定主意要为她寻一佳婿方好。只是府中的都是奴才,外头的又怕品性不佳,挑三拣四,竟比那生身父母还挑拣的厉害。紫鹃看不过,又不好意思劝,只好求了恩典回自己兄弟家小住——她兄长如今替黛玉管着京郊附近的几处庄子。不想在庄子附近见了几个乞丐,便令人舍了一点茶饭吃,不想这姻缘竟就从这上面来了。
其时正逢大比之年,南安老王爷为今科主考,北静王谦逊,位于副位。会试名次一出,沈谦中了一甲第九名,身价猛增,从小客栈的柴房,移居到了上房去。京中的那门远亲也巴巴地送了银子来,一应众人皆换了嘴脸。正应了那句“一举成名天下知”的话了。
此后,便是各家举子拜会恩师的盛宴。因南安王爷身上不好,便由北静王主持。也是前世的缘分在,那日府中有些事要告知水溶,黛玉便遣了紫鹃来说。不想竟被沈谦瞧见了。当日的乞丐,竟成了人上人了。沈谦私下打听了一番,明白了紫鹃的身份后,便请了媒人上门郑重求亲。众人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倒都吓了一跳。黛玉听说了,令人细细考校了一番,又详加打探了他的家底情况,见这沈谦虽出身贫寒,但品格优良,性情温和,难得对紫鹃又是衷情一片,不嫌弃紫鹃原是个丫头——又问了紫鹃的意思。紫鹃本于此事上无可无不可的。她在黛玉身边多年,早就不为自己过了,哪里想得到出嫁的事?而且此次求亲的人是个前途无量之人,何必屈就她一个丫头呢?便婉拒了。不想沈谦十分坚持,言道:“不求门当户对,但求真心一片。况若今日谦仍是一介白丁,也不敢上门提亲。”紫鹃颇受感动,便应了。大红花轿,王府出嫁,十分风光。那沈谦倒也争气,为官清正又不死板,如今不过几年的功夫,便至知府一职了。而紫鹃也是有封诰的诰命夫人了。
言归正传,这里一众女人们将带的东西交予沈大奶奶,也就是紫鹃看了,紫鹃见都是家常的东西,却都是极好的,便含笑命人收了,而后问道:“府里可都好么?太妃王爷王妃世子们近来可都好?还有小郡主,上回见了,出落地越发好了。我总想的很,只是如今却是难见的了。”
王嬷嬷笑道:“奶奶放心,王妃一切都好,世子爷学问也越发好了,师傅都夸的。郡主也好,只是奶奶也知道的,咱们郡主打小身子就娇贵,如今虽说调养得好些了,却也偶有些个小病小痛的。倒把主子们操心的不行。”
紫鹃急道:“这可如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