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溪低着头,伸出双手,手指委曲,掌心朝上,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过细的指骨,可以精准地捏住目标的命门,可是握起来的话应该很咯手吧?掌心的茧已经磨破了不会再长出新的皮肤了,多么令人作呕的一双手啊,就像她的人一样,从头到脚都不招人喜爱,生死病苦也都没有人会放在心上。
安溪愣愣地说道,但是那语气更像是自言自语,她说:“我不是傻,我是没有办法,我只有他。”顿了顿,她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你也可以当我是傻吧,反正我这样的人是傻还是聪明,又有谁会在意呢?一颗棋子,一件工具,又有谁会在意她的思想是什么样的呢?”
林凰笙先是愣住,随后像是很气一样,她俯下身,强硬地抬起她的脸,林凰笙直直地看着安溪的眼睛,“究竟是你只有他?还是你只看到了他?安溪,我不敢说我对你有多么的好,但是至少在我的心里,我是将你当作我的朋友的,是那种假如你有了危险,我会去救你的那种朋友。你自己选择看不见,将自己困在这种自苦的牢笼里不得挣脱,等着这个世界上你认为的唯一的人来解救你,你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你知道这赢得概率有多小吗?”
安溪皱眉,面对林凰笙突如其来的质问和类似关心的问话,她的第一反应是想逃避,但是林凰笙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更紧地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转过脸,幸好她生病了,不然以林凰笙的力气恐怕根本不是安溪的对手。
林凰笙的话像是一股温泉向她涌来,可是你知道吗?在自己的世界冰冷太久的人,将自己的心上了锁,结了冰的人来说,你乍然将她放置在温暖的温泉中的时候,她第一感觉不是温暖,而是疼!!!
现在的安溪在林凰笙这样炽热的目光下,就只有疼,和快要被岩浆包裹住的害怕。林凰笙这种在阳光下长大的人哪里能明白在腥风血雨中长大的安溪呢?林凰笙不会明白安溪为什么如此不能接受周围的人,而是只看着自己的哥哥。因为在林凰笙的世界里充满阳光鲜花和爱,可是在安溪的世界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这三样,她不能信任任何人,不能椅靠任何人,所以她唯一可以拿来当支柱,支撑她活下去的人只能是在她小时候,还没完全体会这个世界完全的恶和冰冷的时候信任的那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哥哥。
安溪见躲避不开,于是也就不避开了,她只看着林凰笙,然后说道:“你sha过人吗?你知道一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下一个目标的感觉吗?你明白军刀刺穿肩胛骨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失血过多已经开始头晕的时候还要开着机车继续逃跑的感受吗?最后一点意志也会告诉我,要快一点,被抓住了就是死。”安溪直直地看着林凰笙,“我每天不是和时间赛跑,我一睁开眼睛就是和死亡赛跑,跑赢了我能活,跑输了,我就死,没有任何的回环余地,林凰笙,这样的我你也还是觉得我还能去祈求这个世界给我更多吗?有一个哥哥已经是奢侈的不能再奢侈的事情了,我怎么敢再多要?我怎么敢!”
是呀,她怎么敢!怎么敢再要?世界欠她的和她欠世界的,都不多不少,很公平,公平到她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借口再向这个世界要求更多。
所以她只能看着哥哥,抓着哥哥,只敢祈求一个哥哥,这么多年也只找这一个哥哥。
林凰笙慢慢地松开她的下巴,慢慢地直起身子,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她没有说话,她没有sha过人,但是她曾经被别人sha死过,前世她就是带着对这个世界最深的绝望离开这个世界的,厉蕴楠和林朝雪几乎毁掉了她对这个世界全部的信心和爱,但是她重新活了过来,是霍桐琛将她从仇恨的泥沼中救出来,他帮助她将厉蕴楠送进了监狱,她将林朝雪由身到心全部击垮!!
林凰笙说不出话了,现在的她爱着霍桐琛,深爱他,心疼他,偏心他,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让她要放弃霍桐琛,她也是不会放弃的,哪怕死她也不会放弃的,现在自己又何必劝安溪呢?即便安泽不像霍桐琛爱林凰笙一样爱着安溪,她林凰笙也没资格劝安溪放弃。
林凰笙抿唇没再说话,只是走到床头柜旁边,将饭盒打开,然后将粥和小菜打开,她夹了一些菜放到碗里,然后递倒安溪的面前,“你自己的事情,我一个外人并没有资格劝说,吃点饭,再睡一会儿,明天在家继续休息一天,后天再来公司上班吧。”
林凰笙的一句‘外人’让安溪心中一咯噔,她很想说:“其实你并不是外人,其实就像你说的那样,你要是有危险的话,我也会拼命救你的。”
但是最后安溪也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