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皇宫。
乌云密布,四下尽是阴霾。
杨月凝端坐在椅上,似是在等一场了断。
顺着窗棂的残缺处,她空洞的眼神望着那被乌云遮住的最后一缕阳光。
前日,贵妃温安雪诬陷杨月凝下毒害了她腹中的龙胎。
而她的夫君竟不顾她在战场上留下的病根,生生让她在瓢泼大雨中跪了一夜,后又扔回寝宫,不许太医来治。
一朝皇后,落了个门庭冷落、无人问津的下场。
思量及此,杨月凝猛然抖着身子咳个不停,绞着帕子接出了吐出的朱血。
一旁的丫鬟平昭扑通跪下,哭得声泪俱下:“主,您的病又犯了,您何必为难自己留在宫中,您若想走,奴婢这就带您走,再不受这般的委屈!”
杨月凝镇静地苦笑两声,摇了摇头,“他如何会教我走?”
伴着呼啸的风雨声,殿外的男人手持佩剑杀来。
还未开口,剑锋已抵上了她的脖颈。
杨月凝沉稳地抬手接住剑刃,说是接,不如说是将那剑握在了手中。
男人一怔,剑势划出的口子足以看见白骨,刹那间,手掌溢出的鲜血,顺着剑刃滑落在地上。
“你真的想杀了我?”她只皱了皱眉,“你就不愿意问一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沈宜年,你从来都不信我。”
沈宜年冷声道:“朕与你没什么可说,你害死朕的子嗣时,就该想到朕会如何对你!”
杨月凝盯着掌上的伤口,心中说不出的讽刺。
沈宜年还穿着旧时最喜欢的蓝衣,只是领口被人绣上了落雪的青竹,灌注了女子深深的爱意。
但她最不擅女红,更没资格碰到沈宜年的衣物。
沈宜年步步迫近,将刀刃重新架在了杨月凝的颈上,嫌恶道:“朕从未见过像你这样恶毒的女子。”
恶毒?
杨月凝嗤笑一声:“你害死我爹时,强占我杨家兵权争得皇位时,可曾想过恶毒二字是如何写的?不过是得鱼忘笙,你又何必说的如此义正言辞?”
“住口。”
沈宜年厉嗤一声。
他能看到杨月凝眼角滑落的一滴泪痕。
杨月凝早已不再期盼沈宜年会相信自己半个字。
从前,杨月凝能屡次救下沈宜年,是世人中唯一相信沈宜年还活着的人。
她在充满尸骨的战场上寻得面色苍白,满手鲜血,才救下了被世人落下死讯的沈宜年。
沈宜年意识模糊之际,只道会娶她。
会将这条新生的命托付给她。
但那都是从前了。
杨月凝付出了许多代价,才如愿嫁给了沈宜年,可成亲当夜,她独自面对着沈宜年的憎恨。
因为沈宜年心中那盏白月光,正是为其绣上翠竹的女子,杨月凝的义妹温安雪。
杨月凝的声音轻而虚弱,硬生生握着剑刃刺向了自己的脖颈:“我亏欠父兄,早已没什么可活的了,你只管动手。”
沈宜年施力偏了剑刃,那剑竟生生砍向了杨月凝的肩胛,顿时血流如注,流了满身。
沈宜年嗤了一声:“想死?你还不配。”
话罢,沈宜年竟命人将浑身是血的杨月凝拖出宫门。
平昭只身想拦,却被沈宜年一剑刺入心口,朱血溅了满殿。
“平昭!!”
那是伴她长大的平昭啊!
杨月凝似是断了最后一根弦,泪水伴着脸上的血污不断滴落。
沈宜年无视她的哀嚎,拖着她径直来到了温安雪面前。
温安雪娇滴滴地扑进了沈宜年的怀中,声声痛诉委屈:“未能生下陛下的皇嗣,臣妾有罪,还请陛下赐臣妾一死!”
沈宜年叹了口气,眸中尽是温情:“是杨氏心狠歹毒,如何能怪你?朕今日带她来,便是让她向你赔罪。”
温安雪抽噎两声,走下床榻,刮落了床边的玉佩。
这玉佩好巧不巧地就掉在了杨月凝的面前,足以让她为之一振。
“这玉佩怎么会在你手上?”
杨月凝难以置信地将玉佩攥在手中,滚热的泪珠落在了玉佩上:“我本以为它丢了的,这是我的东西……”
这是沈宜年当年昏迷之时,恍惚交给杨月凝的信物。
但几年前起,杨月凝便再未见过此物。
“什么你的东西?这是朕当年亲手交给安雪的东西!”
沈宜年硬生生将玉佩抢了回来,急不可待的模样,像是生怕这玉佩沾上杨月凝手上的半分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