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祈一次又一次的俯下-身抱她，却被她狠狠地推开，他跪坐在她面前，宽厚的手掌无力地抓住她的手。

她的痛苦和煎熬，他看在眼里，可心里却比她更痛……

他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能为她缓解这疼痛。

他还有什么用？

他的脑中像是有千斤重的巨石，沉得他几乎抬不起头来，又仿佛有千万根的银针刺进他的血肉里，他的每次呼吸都会掀起一阵暴风骤雨的疼痛。

渐渐地，他的眼神暗淡下来。

他再一次爬向前，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苍澜，你很痛是不是？我帮你好不好？”

不能为她解毒，不能看着她生，他只能让她更快的了结这种痛苦。

苍澜的耳畔有噼里啪啦的烟花炸开的声音，她无助地拉着他的手臂，难受地说：“不要……我还可以忍，我还想多看一眼主上……我还想多陪你一会……我不想就这样离开，哪怕是痛苦……可我还有知觉，我想陪着你……我舍不得，主上，我可以忍的……”

“呕……”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再次一口鲜血吐出，温热的液体喷了他一脸。

她话未停，凤祈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像话：“苍澜……别忍了，别忍了……不要说话了，你睡吧……主上会在这里陪着你的，你睡吧……别忍了……”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竭力控制着情绪，可颤抖的身躯却无声地泄露他的悲伤。

他不要她再为他忍耐了。

闭眼吧……

至少，了结这样的痛苦吧。

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

让她没有遗憾的离开，她虚弱到已经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整个人如同一具鲜血流尽的尸体，唯有胸腔不断地在起起伏伏。

他替她擦去眉间的汗珠，轻柔地吻她脸颊。

“睡吧……睡吧……我会陪着你的，别怕……”

他抱着她，他的身体却在不住的战栗，颤抖得如同筛子。

她脸色苍白如纸，已经骤然失去了所有的生机，连挣扎也无，嘴角被狠狠地咬破，虚弱得像是一阵微弱的风，随时就要湮没。

“主上……”她还是不愿就这样沉睡过去，她拼命的发声，布满伤痕的手胡乱地探索着，终是与他温热发颤的指尖相触。

她攥紧他的一根手指，力量微弱。

“我们已经拜堂了……可是你还没有叫我一声……娘子……”

凤祈彻底泪崩，泪水噼里啪啦的砸到她面颊。

娘子……

她本来就很虚弱，已经说不出话来，这么长的句子让她喘-息不停，微张的眼已经快要慢慢地阖上，仿佛随时就要溘然长逝……

“娘子……娘子……”

没有任何的犹豫，他哽声叫她，可眼中的滚热却渐渐翻腾。

他一次又一次的在她耳边重复娘子，每一声仿佛都要唤到她的心深处，她终于笑了，连带着嘴里涌出的血迹也被冲淡。

“娘子……”

“夫君……”

她轻声呢喃唤他。

他抿唇，心脏像是被人揉成了一团，复又被谁挖出来了一块血肉，再也填不平，是那么的痛苦酸涩。

等到一切都平息的时候，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她在他怀中，听着他叫她一声声的娘子，她再也没有挣扎过，眼睛慢慢地欲要合上，嘴角的笑意却仍旧不减。

她靠在他肩头，感受着他说话时候身体的起伏，而她却在渐渐地颤抖着。

“夫君……”

她艰难出声，可眼皮却像是粘在一起，再也没有办法睁开，最后渐渐地陷入绝望的地狱里。

命运，残酷又无情。

“娘子……睡吧，夫君带你回家。”

他感受到她的身体一寸寸的寒冷下去，她似乎已经走到终结和毁灭的边缘，终于还是要走的……

泪水一滴一滴的涌出，滚到她的脸上，但她已经没有触觉去感知。

他的肩膀一沉。

不知何时，靠在他肩头的她已经阖上了眼眸，原本微弱的呼吸也已经停止，甚至不会再起伏，她面孔苍白无色，那一抹模糊的血红是那般的刺眼诡异。

她再一次的在他怀里死去。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离去……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猛地抱紧她，想要说些什么，却一阵失语。

怀中的人，没有再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