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天亮得早，只是徐书生住的这间屋子光线不是很好，他又没什么钱，舍不得一直点蜡烛，现在屋子里还有点暗。

外面传来了邻居走动和说话的声音，这条巷子里住的人鱼龙混杂，干什么职业的都有，有些卖东西的小贩已经推着车出门去赶着占好位置了。

徐书生喘着粗气，整个人都呆愣愣的坐在床上，他的心疯狂的跳动着，急促的呼吸声在窄小的房间内清晰可闻，呆坐了会儿，他不敢再躺下也不敢再闭眼了，刚刚梦里出现的可怖画面一直在他脑海中播放。

他胡乱的套好衣裳下床，趿拉着鞋走到桌前倒了一碗凉水喝，头发乱糟糟的也不管，他最近一直在做噩梦，一直在做噩梦，每天晚上都在做被人追杀或者各种奇怪死法的梦，没有一天让他能安心睡着过。

他一口喝完碗里的水，冰凉的水从喉咙滑进胃里，抚平了心中的燥热不安，让他稍微的冷静了下来。

天亮得很快，就这么会儿功夫，他住的这间屋子也有了些光影了，桌上胡乱摊开的书本是他今天必须要完成的抄书文本。

他画技不精，也不太擅长作诗词写话本子，只勉强有个童生的功名在身上，镇上没有私塾会要一个童生做先生，秀才又考不上，所以他只能去镇上的书店接一些抄书的杂活，勉强填饱肚子。

他趿拉着鞋在屋子内转了一圈，米缸空空，连水缸里都没水了，无奈之下，只好又顶着一头乱发，走两步去拉开门，胡子拉碴的也不管，径直坐下来，忍着腹中饥饿灌了两碗凉水，开始抄书。

为了节约蜡烛，他的桌子摆在靠近门边的地方，门一拉开就可以借着外面的光来抄书，吃饭，幸好这间屋子虽然小，但是勉强还带了个小小的院子，能让他不至于那么狼狈，在邻居面前展现出自己穷困潦倒的一面。

他背对着床，床上的玉枕亮起星星点点的幽光，转瞬又消失不见。

徐书生忍着饥饿从早上抄书到了中午才停下笔，一只粗糙的细竹毛笔，毛尖端都用得开叉了，徐书生用完却又仔仔细细的将它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找了个阴凉通风处竖着悬挂在小勾子上让它慢慢阴干。

此时日头已经是高高挂起了，徐书生撑着桌子站起身，一阵眩晕感袭来，他又扶着额头斜着身子缓缓的坐下来，生怕碰到了桌上抄好的书，砸了自己吃饭的活儿。

许是腹中太过饥饿，他又缓了会儿头晕的感觉才稍微好点，他拿出梳子梳理好自己的头发，用条洗得泛白的布带将头发束起，又将茶壶里剩下的一点水倒出来为自己净面，收拾好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

哎，倒水时徐书生叹了口气，粮也空空水也空空，莫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他家现在是只靠西北风解渴解饿了！只希望书店老板结账能爽快些。

他今天去的这家书店如果是遇到老板娘还好，那是个办事爽快的女子，只要抄的书本没问题她就结账特别快，老板就是个扣扣嗖嗖的性子，钱能扣多久就扣多久，所以但凡是在他家接抄书活儿的，没一个不想结账的时候遇到老板娘。

一身衣服洗得泛白，但因为他细细整理过，所以还算得体，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落魄书生。

收拾好自己，他这才带着手抄本和书店给的原本去交给老板。

也是他运气好，中午守店的是老板娘，见他捂着肚子来交手抄本，老板娘还关心了他几句，问他是不是生病了，还主动给他凑了个整数给了一百文铜钱。

徐书生捂着肚子，胃里实在是饿得火烧火燎的，头也晕乎乎的，又因为这位跟自己母亲年纪一般大的女子的关怀而湿了眼眶。

他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钱，掩面道：“多谢您的关心，我没有生病，日头正盛，这天气甚是恼人，老板娘请止步吧”。

“那也行”，老板娘见他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见他孤身一人在临水镇上，过得又实在拮据，年纪也跟家中小女一般大，心中实在是不忍。

徐书生道别后就沿着书店门口的阴影往外走，他要去前面拐角的地方买馒头，那家店卖的馒头便宜实惠，回家再向卖水的人订一桶水，买点糙米，再多接些抄书的活儿，便也能慢慢好起来了。

他低垂着头，心绪大起大落，又长时间未进食，走着走着就倒在了快到馒头店的地方，身子一半歪在阴影里，一半露在外面，面色惨白，眼下乌青，路过的人都不敢看他，生怕惹上什么麻烦，只脚步不停的从他身边路过了。

正好石听云跟凌溯秋两人早上出来去那几家有女孩去世的地方看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