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过厚重的朱门,傅见寒来到了宣政殿头。
威严的大殿压得他喘不过气,大殿里的人却分成两派而立。
一派是国舅爷的人,另一排是南宫瑞的人。
其实国舅爷现在控制了京都,就算是没有诏书,也能凭借着赤水军的力量夺下京城。国舅爷没有这么做,多半是想要让太子殿下登基的名正言顺。
好容易等来南宫流明死了,这样的机会历史上可是不多见。
傅见寒一进大殿大家就都看着他,作为一个翰林学士,他本是没有资格参与议储大事的,奈何他的字写得好。
傅见寒略再一扫,又在殷国舅的阵营一列看到了自己的岳丈大人——季太傅。
傅见寒愣了愣,羞愧地低下了头。
南宫瑞微微一笑:“久闻傅翰林在书法上颇有造诣,今日就让傅翰林来看看,我这份诏书到底是不是伪诏。”
傅见寒走上一步,摊开卷轴的手都在抖。
季允干涩的双唇紧密,沉声:“贤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南宫瑞瞥了他一眼,嘴边泛起一丝冷笑。傅见寒顾念着季酥母子的性命,怕是不敢但说无妨。
他久久没有动静,叫周围的朝臣都等的不耐烦起来,一个朝臣就先凑过来看了一眼。
这个朝臣的字写得也算不错,只是当他看到诏书的第一眼,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
“这什么?”南宫瑞问道。
朝臣有些发憷地看了南宫瑞一眼,他们都是日常见皇上手谕的人,眼下这份诏书明显写得有几分急促,甚至有几处笔锋走的不像是先帝的字迹。
可是南宫瑞用自己阴鸷的眼神压着他,仿佛他只要多嘴说了什么,南宫瑞就能要了他的命一样,叫这个朝臣就算看出了什么也不敢说。
“让老夫看看。”季允走上前道。
他接过的傅见寒手里的诏书,没见深谷忽然拧在了一起。
他无事之时常与傅见寒比试书法,傅见寒在临摹字迹上虽然很有独到的功夫,但是那些临摹出来的字迹里却都能带着些许他自己的风格。
若不是极其熟悉傅见寒的人,是极难看出来这些细微差别的。
傅见寒一愣,他知道季允看出来了。
季允呼吸一沉,一股不安忽然涌上他的心头。傅见寒为人刚正,定不可能和南宫瑞同流合污。
他为什么要写伪诏?难道是季酥出什么事了?
诏书被他接了过去,殷薄煊寡淡的视线从他的脸上一扫而过,却什么都没有说。
小甲低声道:“国舅爷,我感觉事情不对劲。”
殷薄煊抬起一只手挡住了小甲接下来的话语,他也想看看傅见寒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南宫瑞道:“看了这么久,傅翰林也该看出一个结果了吧?”
傅见寒的唇色泛白,修长的手紧紧地压着桌上明黄的卷轴,另一手却紧攥着临行前季酥给他的布条。
伪诏上面的一字一句皆是他亲笔所写,若今日他应承这份伪诏是真,那南宫瑞必然要登基称帝。
南宫瑞记恨楚家和国舅府已久,他若成事,只怕楚家不保,国舅府也不保。
可他若说那伪诏是假的,是自己亲笔所写……
那南宫瑞一定不会放过季酥母子。
他挟持他们母子就是为了威胁自己。
傅见寒的眼底有流光闪动,若他今日选择了大义,死去的就将是他挚爱的妻子和襁褓之间的婴孩。
他要作何选择?
南宫瑞的眸子一眯,不耐烦道:“傅翰林?莫不是被京城动乱吓傻了,连父皇的字迹都认不出来了?”
傅见寒最好给他想清楚了,他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坏自己的好事,就算是鱼死网破,他也要拉着傅见寒的妻子一起陪葬!
傅见寒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染血的布条,脑海里仿佛又回想起了南宫瑞当初的话,好好听他的话做事,他们才有命活……
国舅爷当初若是有将傅翰林府算在内,季酥何至于受今日的苦。兴许在国舅爷眼中,他们翰林府也就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已。
既如此,他又为何要去遵循国舅府的大义?
为何要让自己的妻子去冒那个险?
“这诏书……”傅见寒的喉咙嚅嗫了半分。
他捏着布条的手青到泛紫。
季酥最后留给他这样东西,是想要他做对的事,而不是让他做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