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在听到简雍的分析后,刘备的第一反应便是愤怒。
暴跳如雷般的愤怒。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把自己的三弟叫上,几个人一起去郯城好好找陶谦说道说道这件事。
可是在他即将破口大骂的时候,头脑里的最后一丝冷静却把他给劝住了。
现在的他,并没有能力去和陶谦翻脸。
即便他去了,当着徐州所有官绅的面痛斥陶谦一顿,最后也换不来粮草,甚至还有可能被人给轰出去。
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只是手底下的士兵和百姓能活下去。
可是偏偏那些人并不希望百姓们全都活下去。
至少那些家里还有地的百姓,最好是全都死在外面。
如此一来,他们才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收土地,将这些良田瓜分到各个世家的手中。
不会有一个人抗议,也不会产生一丝丝的负面影响。
除了多了几万白骨以外,所有人都会对他们感恩戴德。
对此,刘备只觉得恶心。
送走了简雍之后,听着帐外热火朝天的欢呼声,以及夹杂在其中的些许啜泣声,刘备缓缓走出了自己的帅帐。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来到了后方一处相对十分安静的营帐前停了下来。
这是他一早特意布置的营帐,里面住的只有一个人。
但是就是这一个人,拯救了徐州数十万难民的性命,甚至还带了一份大礼物给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强烈要求的话,今晚刘备是一定要大摆宴席,好好给他接风洗尘一番的。
只是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名年轻人对酒水并不是十分喜欢。
而且他还十分讨厌热闹,特意和自己要求要住在一间僻静的营帐里。
“连个亲兵都没有,这要是被奸细摸过来,连求救估计都做不到吧?”
四下打量一番,刘备无奈地笑了两声,随即拉开营帐,看向坐在主座上,对着一个香囊发呆的李丰君。
今天一整天的时间,李丰君都是这样一副状态。
白天的时候,刘备派遣过三波人过来,想要看一看李丰君这边方不方便他前来探望。
但是派过去的亲兵回来的时候都说李丰君似乎是魔障了,盯着香囊一坐就是一天,闹得刘备也不好意思过来打扰。
现在到了晚上,如果他再不来的话,未免就有些失了礼数。
毕竟对方才帮他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如果自己不颁发赏赐的话,以后谁还会为他效命呢?
这点浅显的驭人之术,刘备还是有学过一些的。
眼下看到李丰君还坐在那里和一个木头人一样,刘备无奈地叹了口气,挨着李丰君的身边坐了下去。
“玄德公,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不过是想找丰君你聊聊天了,”听着李丰君机械般的言语,刘备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说道,
“丰君今年的年纪应该是不大吧?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样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一个在涿郡四处捉鸡逗狗的浪荡子,当时跟着伯圭兄还有简宪和,我们几个可谓是没少给涿郡的父老乡亲添麻烦啊。”
说到这里,刘备笑了几声,像是回忆起了一些陈年旧事一样。
“可是涿郡的人当时并不知道,他们眼中只会四处捣乱的孩子,现在却已经统兵一方,开始建功立业了。”
“是啊,一眨眼已经过去十几年的时间了,想当初十五岁的时候,我跟着伯圭兄还有刘德然一起投奔到卢师的门下学习,可惜那个时候我一门心思都放在声色犬马上面,对于读书始终是没有多少兴趣。
后来学业结束,伯圭兄被太守重用,我却只能回到涿郡,继续过着清贫的日子,到现在我都记得,当时母亲每天都睡得很晚,因为她要编制草席、草鞋,让我第二天拿到集市上去贩卖,现在想想,她的眼睛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熬坏了。”
“老夫人……令人敬佩,之前就曾听人说起过,玄德公早年便是由族中父老和令堂抚养长大,现在听起来更让在下觉得佩服。”
就像是在聊家常一般,刘备并没有直接开口劝诫李丰君,而是说起了自己的陈年往事,渐渐吸引起了李丰君的注意。
“哪里有什么钦佩不钦佩的,我和母亲也只是普通人,说是族中父老照顾,其实当时除了叔父元起外,其余人并不多在乎我们母子两人,不过当我们是累赘罢了,”